禮儀學了三日,周天熠把該學的學會,查漏補缺之後,就開始變得懶散了。
“起來,坐直,哪有這樣學規矩的?”秦頌拉起悠然躺著看書的周天熠,祭禮部分學得有模有樣,她就沒逼著他再去看其他無用的了,但他散漫得愈來愈不成體統,秦頌又看不過眼了。
被捉起來的周天熠一手撐在案上,不服不滿怨道:“學完了還不讓人休息會兒啊?”
“哥哥們都在外麵忙,就你在這兒偷懶!”秦頌反駁,還抽走了他手上裝模作樣握著的小冊子,昨天傍晚從頭到尾複習了一遍,周天熠就算學成出師了,不想今早他又窩在偏廳看起了其他方麵的諸華禮儀,學生這麽好學,她哪有不陪同的道理,結果一個時辰過後,就成了這樣……
“我早上可是問過他們了,是他們又把我按了回來,我就一雙拳,難敵四手。”周天熠大歎一口氣,表示自己來此也是無奈之舉。約莫著就是誆人的前科太多,他說大實話,秦風他們都不肯信,不過他們都是他信賴的人,著眼於細處而統籌全局,即便沒有他,他們也能把一切都安置妥當,沒什麽好擔心的。
這是偷懶還有憑有據,理直氣壯了?
秦頌正想說點什麽,門口傳來月笙的敲門聲,征得屋裏主人同意後,月笙稟報:“小姐、殿下,沈大夫和沈姑娘來了。”
兩人皆是驚然一愣,“人在哪兒?”
“正在正廳等候,大少爺和王大公子剛才就過去了。”
秦頌與周天熠相視,起身整了整衣襟就隨月笙往正廳而去,途中又碰到了也往那邊趕的王君若和楚湮,四人一同步入正廳時,沈不聞、沈素鈺已經與秦風和王璀之聊上了。
“殿下、秦小姐。”沈不聞雖然背對著門口,但來人的動靜太大,他一回身就向兩人行禮打招呼,一改江湖郎中的裝扮,他身上顯出了幾分清貴之氣。
“沈大夫別來無恙。”周天熠笑道,在豫岩時,他就從沈不聞的話中聽出了他是諸華世家沈氏之人,所以他並不驚訝於沈不聞的出現,不過沈素鈺……周天熠瞥向另一側靚麗端正站著的女子,眼中有疑惑。
邀所有人都坐下後,周天熠緩聲笑著說道:“看來沈大夫和沈姑娘各自回鄉之後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沈姑娘也是沈氏之後?”
沈不聞醫術卓越,沈素鈺製藥了得,加之他們的氣質渾然天成,說這兩人是沈氏之後,沒人會起大疑,可他們是去過沈素鈺家裏的,她的家人根本不認識沈不聞,且“娶妻不娶同姓”是婚義之一,便是排除了嫁娶的可能,難道他們是親兄妹不成?
“這說來話長。”沈不聞掃了一圈眾人,每個人都在等著他說明,王氏、秦氏應該對沈氏族中之事不甚清楚,而楚氏與沈氏同出豫岩,楚湮該是對沈素鈺家中的事情有一點知覺,不,等等,楚家女嫁入秦家,秦家也許也是知道的。
把所有彎彎繞繞都想了一遍,發現其中關係太過複雜了,沈不聞輕咳一聲,幹脆從頭講到了尾,“大概得從五百年前說起,沈氏醫藥分家,分家的原因有記載但無從考據。我隻是沈氏醫家之後,而鈺兒則屬於沈氏藥家,原本井水、河水不犯,大概會一直這麽下去。”
“年前辭別諸位後,我回到祖地,家中躺了一地得了怪病的病人,我從各種病症中看出,不聞哥哥從前給我看的醫書裏有方子能治,但我也不確定行不行,我家主研藥,醫治方麵比醫家差了許多。”沈素鈺接過話,繼續說,“我試著寫了封信給他,很快就得到了回音,沒過幾日,不僅不聞哥哥來了,醫家的幾位族老也來了。”
“病人自然是治好了。”沈不聞輕輕笑過,馬上就斂起了神情,嚴肅說道:“醫毒是一家,是藥三分毒,沈氏的醫書中除了治病救人的方子,也有毒藥方,這都是先祖們以身嚐試後做的記錄,毒藥方十分危險,因而沈氏雖然授人醫藥術,但從不把醫書示人。”
“我們把醫家和藥家所藏的醫書做了比對,相同的醫書上,醫家和藥家都有缺頁,有的甚至少了半本,缺頁雖能補全,但缺頁去了哪裏,惹人擔心。”
“殿下,豫岩與疫病相似的毒症、君若公子重傷不愈,便是因我家醫書而起,若這些缺頁被奸人所用,後果不堪設想。”
周天熠聽完之後,徑自摩挲起了下巴,一張毒藥方就讓豫岩雞犬不寧,別說如今流出去那麽多張,醫藥世家的本職隻是治病救人,論及其他,就有短缺了,沈不聞和沈素鈺此行是來向他求助的。
“這事也不是全無頭緒。”周天熠說著就看向了分坐在他兩側的王、秦兩族的人,王氏之權,輔之秦氏之財,以及秦頌手中“禾氏”的情報網,要尋拿毒藥方作亂之人不是難事,“毒症皆是難以治療的怪病,回去之後盯著這類查,再順藤摸瓜,不會沒有收獲。”
沈不聞和沈素鈺謝過周天熠,而後便起身上前,站到周天熠的一步之外,伏身行稽首禮,“豫岩沈氏有幸與殿下相見相識,今後也願伴殿下左右。”
周天熠苦笑,盡管知道這是世家的禮節,他還是對這樣莊重的大禮多感不適,他上前扶起兩人,“我幫助你們,不是為了要你們俯首為臣的,沈氏有沈氏該立足之地,何必以身犯險來攪和這渾水呢。”
“殿下此言差矣,沈氏是諸華舊臣,國無寧日,何以立足?”沈不聞反問道,他們既是為醫書缺頁之事來向周天熠求助的,也是以此看看他的應對,貪念沈氏醫藥之人無數,反而襯得周天熠的稀鬆平常尤為特殊。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周天熠無言以對,這時,王璀之突然發話了,“所以,你們兩家到底是怎麽和解的?印信隻有一套,你們誰才是沈氏的當家人?”
沈氏二子光在說醫書缺頁了,沒把這解釋出來,能鬧得分家就說明分歧很大,這分歧極有可能成為沈氏再次分裂的隱患,既然周天熠留他們在身邊,他就必須了解清楚。
“璀之公子,我家裏說,分家的原因是醫藥研習過程中的爭吵,而鈺兒家的手劄則寫著,分家的原因是利益所惑。”沈不聞的目光與王璀之相對,誠懇坦蕩,“不管祖上因何分家,醫藥其實誰都離不開誰,我與鈺兒都在京郊藥鋪坐診,有她製藥,病人好得比從前更快了。既然這樣能更加有效地利用我們家的醫術和藥理,何必為了連我們都不知道的理由而苦苦相爭呢?”
“至於印信,印信本就由醫家保管,如今仍由不聞哥哥收著。我們這一輩之後,印信擇優而授。”沈素鈺又給沈不聞做了補充,同樣平心靜氣,沒有怨憤。
王璀之雖不能理解這種無由來的原諒是為何故,但也不覺這解釋有不妥之處,胸懷有容恩仇一笑泯,也是世家的風度,他頷首,為貿然的猜疑向沈氏道歉。
沈不聞不著痕跡擺了擺手,隨後就說起了其他,“我家的宅子在方壺島,我們來時先後碰到了五更與九繞來人,齊王有君庭小姐在旁提點,杜氏未曾為難於他,不過九繞那位病秧子岐王……運道不是太好,擺渡人的船傾斜得厲害,他的侍從連同他帶著的那姑娘都落了水,吃了些苦頭。”
他沒所謂地聳聳肩,並不在意另外兩國的人是什麽樣的遭遇,本是有些擔心周天熠也被刁難,而進屋就見王、秦、楚三家齊聚,想來殿下這一路來得比誰都順利無阻。
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笑談,眾人更加關注的還是五更與九繞出席祭禮的人。齊王攜王君庭前來,事前與周天熠和王氏通過氣,況且五更國君年幼,除了齊王又沒一個成器的,能出席這種場麵的也隻有薑猙了。
“九繞皇帝年老體衰,來虛海的是三王之一倒不是意外,隻是岐王……”沉下聲音的周天熠望了望其他人的反應,都是一副尋思的表情,九繞三王中,晉王權重最大,但岐王、秦王後來居上,真要分個一二三,也是不相伯仲間,這種情況下,岐王代國君入虛海,就很耐人尋味了。
“虛海祭禮對於不明內情的人來說就是送死,看樣子,秦王和晉王聯合了,而病弱的岐王則成了首要消滅目標。”王君若如是猜測,相較其他人,他的臉色更加冷厲一些。
晉王妻子病逝後就向四方求娶周天瑟,之後秦王、岐王也發來了求婚的文書,這事兒周天瑟瞞著所有人,但王家通過自己在宮中的眼線早已知曉,在座也都不是蠢笨之徒,秋天至今已有小半年,紙裏包不住火,該是都通過自身的渠道對此事有了了解。
不得不承認,從少時起,他與周天瑟的巧合就太多,他對她也漸漸生出不同來,近來頻繁相見,更是讓他心有悸動,九繞三王皆非良配,他怎麽忍心看著她往和親的火坑裏跳啊。
王璀之注意到弟弟不善的語態,甚至還有隱隱的敵意,他悄悄笑了笑,心下就對弟弟於昌平公主的感情有了底,但也輕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靜,“先著眼於前吧,我即刻差人探探這位岐王上了哪個島,是否有世家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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