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盟書

曹軍一路後撤，一直撤到潁川這才停下來。曹操得到夏侯淵被俘，曹洪遇刺的事情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暈倒不省人事。眾人急的團團轉，倒水的倒水，捶背的捶背，掐人中的掐人中。一番折騰，曹操長出一口氣，這才幽幽轉醒。

“公仁兄！如今我們該如何呀？”

公仁，乃是董昭的字。董昭字公仁，濟陰定陶人。原為袁紹帳下謀士，在袁紹擠兌韓馥霸占冀州，聯絡冀州各世家大族的事情上功勞最大，也因此被袁紹的其他謀臣視為眼中釘，紛紛向袁紹進讒言。袁紹耳根子軟便輕慢董昭，董昭憤然離去，轉投曹操帳下，乃是繼戲誌才、程昱之後曹操手下第三大謀士，深受曹操信賴。

董昭已經四十多歲，卻長的眉清目秀，若偏偏少年。頜下幾縷小胡須一翹一翹很是好笑，再加上其人長的骨瘦如柴便更加可笑。董昭手撚須髯沉吟半響：“此戰我軍損失慘重，夏侯淵將軍的兩萬軍馬全軍覆沒，昨日魯山一戰，我主力大軍又損一半，已然實力大損，不可與龍飛再戰，然徐州劉備，揚州袁術早有窺伺我兗州之心，需多加防範，屬下以為，應當盡早回軍，以免東郡再起波瀾。”

夏侯惇冷哼一聲：“哼！腐儒不足與謀，如此奇恥大辱怎能回軍，誓奪宛城，以報此仇！”

“對！對！報仇！”不少人跟著夏侯惇一起振臂高呼。

曹操擺擺手：“爾等休要多言，聽公仁兄把話說完！”

董昭清了清嗓子：“我軍原來疲憊，再戰恐又為龍飛所敗，到那時龍飛、劉備、袁術必然三麵加攻，兗州危矣！”

“我們回軍，若龍飛追來又該如何？”劉燁問道。

眾人連連點頭，此時回軍正好給龍飛一個機會，若龍飛率領大軍隨後掩殺，別說潁川，陳留都未必能保住。董昭看了曹操一眼，又掃視眾人一圈，輕歎一聲：“龍飛實乃大患，然天下諸侯隻顧自己，並未察覺危機，主公不妨與龍飛暫熄幹戈，兩家本為親家，可借這層關係結盟以抗袁紹、袁術兄弟，養精蓄銳再圖東山！”

“結盟！”聽見這個詞眾人立刻議論紛紛，就連曹操的臉色也為之一變。昨夜兩家還殺的你死我活，今日說出結盟的話不讓人笑掉大牙。即便結盟成功，龍飛是什麽人？這天下最奸詐最厚顏無恥之徒，他如今占據道義和兵力的優勢，僅憑一紙空文就想拴住他無疑癡人說夢。

夏侯惇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先生這是說笑吧！與龍飛結盟？就算我們肯，龍飛願意嗎？”

董昭道：“雖然此戰龍飛獲勝，然他也損失不小，何況南麵劉表，東麵袁術，西麵李傕、郭汜皆對他的宛城虎視眈眈，龍飛是最講利益之人，此時他定然也不想與我們糾纏下去，若我們提出結盟，他應該不會拒絕，隻不過……”

曹操皺起眉頭：“公仁兄有話但講無妨！”

“龍飛貪婪之人，我們若提出結盟，他自然會敲詐一筆，主公可要想清楚，我們能拿出多少給龍飛！”

龍飛一直沒有回去，大軍繼續留在魯山，派管亥、周倉、裴元紹三人率軍一萬進駐襄城，提放曹操再殺回來。此戰雖然獲勝，損失也不小。本來他們隻有六萬兵馬，在魯山損失兩萬，其他原因大約又有一萬兵卒再也不能上戰場。所以說此戰對宛城打擊甚大。曹操如今還在潁川，會不會再打過來他心裏完全沒底。

將烈士的遺體一一成殮送回宛城安葬。就在魯山的屬衙龍飛召開會議，商討下一步的計劃。從趙雲、文聘開始所有武將全都認為要傾其所有與曹操決一死戰，為那些死去的將士報仇雪恨。而李儒、徐庶等人連連反對。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如今宛城損失近半，若再打兵源不足，何況荊州、揚州已經有消息傳來，劉表和袁術紛紛集結兵馬，目標不詳。此時出擊不是好時候。

李儒道：“我們與劉表、袁術皆有仇，若此時出兵這兩人必然來攻，我們無法應對，辛苦多年的宛城或將毀於一旦，隻有按兵不動，他們才沒有非分之想，而將所有問題全扔給曹操，他若再打我們一定奉陪，可兗州能否繼續存留便不可說，若不打我們也可順水推舟，讓他補償咱們的損失！這便是主公所說的生意。”

華雄怒道：“生意，生意！為了這點生意，賠上幾萬人的性命，我們能換來什麽好處？倒不如揮軍直逼東郡，徹底解決了曹操再說！”

徐庶連連搖頭：“曹軍雖敗，仍然有三萬兵馬，若打進潁川我軍未必能勝，倒不如做了這個生意劃算一些！”

一場辯論從早一直吵到日上三竿。龍飛餓的有些心慌，實在不願聽吵架。一掌拍在幾案上：“我軍不可再戰，此事就按李先生和元直的說法辦！另外將蔣幹找來，若曹操有使者到，讓他負責，我不願看見曹使的那副嘴臉。”

三天之後曹軍使者蔣濟果然來了。蔣濟本為楚人，做過揚州別駕，後來袁術奪了揚州蔣濟便隱匿江湖，不就自薦於曹操門下，得到曹操賞識，位列董昭之後。此次曹操經過深思熟慮派蔣濟前來與龍飛商談結盟的事情。蔣濟曾在九江做過郡吏與龍飛手下蔣幹有過數麵之緣。這兩人一個獨步江淮有雄辯之才，另一個聞名楚國被稱為濟世之才，兩人一見麵便哈哈大笑。

“沒想到子翼兄如今飛黃騰達，我也得看子翼兄的臉色行事！”蔣濟半開玩笑半說實情。

蔣幹急忙拱手：“子通兄說笑了，我區區末吏豈敢在子通兄麵前裝大，想當年九江之時，承蒙子通兄照拂，才有今日之蔣幹！”

“子翼兄客氣了！”

兩人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進了大廳。大廳之中一左一右安排著兩張幾案，上麵筆墨早已準備妥當，兩個童子正在收拾竹簡。落座之後，有侍者奉上茶水。兩人對望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隻因為太熟悉，自己哪怕一個小小的動作便會給對方以提示，談起條件來也就不那麽隨心所欲了。

蔣幹一擺手，打發所有人下去，嗬嗬一笑：“前幾日你我還是敵人，就在此處你家主公曹操與我家主公一場大戰，數萬性命埋於城外，沒想到今日你我對麵而坐，頗有些尷尬呀！”

蔣濟也跟著笑道：“這有何尷尬，今日我可是為兩家盟好而來，相信子翼兄不會拂了我的麵子吧！”

“哈哈哈……”蔣幹連連擺手：“那是自然，既然是兩家盟好，不知曹大人可給我家主公準備了禮物？”

蔣濟搖頭道：“兩家盟好為的是罷黜刀兵，同仇敵愾，自然互惠互利，子翼兄這麽說就有些見外了！”

兩人在房中你來我往，唇槍舌戰，誰也不想退讓。雖然話語間針鋒相對，表情上卻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笑容可掬談笑風生。躲在屏風背後的龍飛、李儒、徐庶、趙雲幾人整整聽了一上午，一個個出來的時候皆目瞪口呆。徐庶歎了口氣：“這也就是子翼先生，若換了別人未必是那蔣濟的對手！”

“可不是嗎！曹操手下果然人才濟濟，臥虎藏龍，將來必成大患！”李儒也搖頭歎氣。

龍飛一笑：“你們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曹操太過看好了？有壓力才有動力嘛！”

徐庶和李儒自知說錯了話，連忙閉嘴。趙雲沉吟了一會，開口道：“大哥，若是談不成又該如何？”

龍飛搖搖頭：“我已給子翼說過，務必促成，別看子翼現在咬的很死，真到事關重大的時候他知道怎麽辦。”

兩人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有踏出那間屋子一步。各種道理和經典幾乎說了個遍，如果外人不知內情或許以為這兩人在辯論。實際上兩人都很清楚，隻要說住了對方，那便可以為自己這邊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但是，別忘了蔣幹可是江淮地區最好的辯才，無人敢於爭鋒。蔣濟雖然也不差，總是還缺一點。到了第三天中午，蔣濟終於被蔣幹說的無話可說，坐在那邊隻能微微的笑。

蔣幹長出一口氣：“看來我們已經有結論了，襄城之兵我們可以撤走，但是曹大人要賠償我們此戰的損失，按照我家荀彧先生的計算，應該賠償死難將士的安家費一萬金，糧草十萬擔，另外魯山的修繕和百姓損失五千金，子通兄對此沒有異議吧？”

蔣濟搖頭苦笑。此戰自己又敗了。龍飛手下善戰者典韋、許褚，善守者文聘、高順，善謀者賈詡、郭嘉，善治者荀彧、鍾繇，善辯者蔣幹，還有趙雲、張遼、徐庶、李儒之輩都乃天下奇才，處處都比曹操高上一些。此敗自己也是無話可說，隻能點頭答應。

曹操雖然對這個結果有些不滿意，可如今形勢也隻能如此。為了盡快穩住龍飛，曹操從陳留和東郡調集金銀和糧草送往魯山。龍飛也放了夏侯淵和被俘的一萬多曹軍兵卒算是誠意。雙方派出趙雲和夏侯惇在襄城辦完交割手續，帶著寫好的盟書回去交差。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大戰這才算畫上一個逗號，至於這薄薄的盟書能維持多久，誰也不好說，或許明天，或許就在今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