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不見援兵,我的腦袋你隨時來取!三個小時內陣地不保,你也不用進軍法處,老子親自送你上路。’
到底是老長官,就是了解王世榮的秉性:王世榮以往牛脾氣上來,威脅之語多半是‘再不給老子……可別怪老子轉身就投靠小鬼子,反正到哪都是帶兵打仗,隻要痛快就好。’如今,居然讓老長官準備給他收屍,立馬就讓老長官知道二團的危急情況。而老長官顯然也舍不得這位即忠心耿直,又擅長打硬仗的戰將,所以,也沒跟王世榮繞彎子,回的也直白無比,卻顯示出自家人的親近之意。
“到底是老長官好啊!”王世榮拍著電報大笑道,隨即,將電報邊給眾人傳閱邊陰陽怪氣的笑道:“牛無膽(王世榮所在的師長外號)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別讓老子撐過這三個小時,要不然,回頭老子定要和他好好算算今日這筆賬。”
“少爺放心。”三眼貓笑道:“剛才你也講了,我們困難,鬼子也不好過……剛才那一次肉搏,殺的鬼子膽寒,恐怕,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鬼子根本就不敢進攻。”
汪有才也跟著笑道:“團座,你放心,就是再跟鬼子拚幾次肉搏,我也有信心拚它三個小時。”
“你小子剛才還哭著喊著要……”
“團座,講話要有證據,我剛才做什麽了?”汪有才笑著昂首四顧,道:“團座,雖說你官比我大,可也不能冤枉我,我剛才明明什麽也沒做嘛~!”
“你呀你~!”王世榮搖頭苦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後對參謀長問道:“還有兵麽?”
見參謀長苦笑的搖搖頭,王世榮心裏歎了口氣,麵色卻溫和的笑著看看周圍。
參謀長見狀,自然明白王世榮的意思,趕緊說:“團座,警衛連昨晚就壓上去了,現在,隻剩下一些文職人員、勤務兵、通訊兵、夥夫……要是加上我們,大概還有四五十人。您看?”
王世榮眉頭一皺,一名參謀卻喜道:“團座,還有一處地方有幾十名好手。”
“在哪?”
“團座,您忘了,我們團的野戰醫院不是還有一個連麽?要是把他們抽調出來,肯定能起大作用。”
“不行!”王世榮堅定的答道:“野戰醫院是所有弟兄受傷後的希望所在,有它在,弟兄們就不怕負傷。小鬼子已經派多股精銳分隊滲透到我們後方,講不到就會摸到野戰醫院去,所以,野戰醫院的警衛力量萬萬不能動。”
事實上,二團之所以有野戰醫院,還得感謝王世華,因為這所野戰醫院的大部分醫生都是劉民華和楊光明帶出來的徒弟。中、西醫都不錯,不僅是王世榮的寶貝疙瘩,從某種程度上講,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將士們才會不怕負傷。用士兵們開玩笑的話說:不管傷的多重,隻要抬到野戰醫院時還有一口氣在,就死不了。
“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分成三部分。指揮所裏的人算一部分,跟著我去一營的陣地,其餘的,分別給二營和三營送過去。”
“團座,我不要人手支援,能給我多分一些彈藥麽?”四五十人,分到二營的也就一二十人,對於陣地來說,確實不如多要些彈藥來得強些。
王世榮看著汪有才,轉身指著身後十幾箱彈藥,苦笑道:“那!就剩下這點了。還多半是手榴彈。有才,你自己去選。”
“那行,子彈我就不要了,我多拿些手榴彈。”汪有才訕訕一笑,舔了下幹枯的嘴唇,麵色有些猙獰和決絕的說:“正好,死之前還可以抱著敵人一起上路。”
“好兄弟!”王世榮拍了下汪有才的肩膀,感慨了一句後,對團參謀長道:“你去組織吧。”
就在大家立即行動起來的時候,王世榮突然指著一個年輕的女發報員,笑道:“小利,你們三就不用去了,到野戰醫院去等著。”
又對周圍的手下笑道:“就算我們都捐軀了,也總得有人把我們的名字報上去,要不然,我們的撫恤金可就白白便宜了上麵那群混蛋了。”
眾人紛紛笑著點頭看向那個漂亮的女發報員,可這笑容中,卻多了幾分決絕,讓整個氣氛有些悲壯,也多了些男兒柔情。
不知是不是受這股‘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氣氛感染,小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站起來,堅定的說:“團長,還有各位長官,我的身份你們都清楚,我也從沒有隱瞞。可不管我是什麽人,我都是中國軍人,穿的是軍裝,拿的是軍餉,在此危難之際,豈有苟且偷生之理?”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正色的看著她。大家其實對她的身份早就心知肚明――軍統!
“大家都比小妹年長,往日裏也沒少照顧小妹。今日,大哥們都走了,留下小妹一人,豈不孤單。”說著,她猛地跪下,道:“小妹沒了諸位大哥的照應,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求各位哥哥帶小妹一起去,小妹在這裏先給諸位大哥磕頭道謝了。”
“起來,快起來!”王世榮扶起她,仔細看了她一眼後,對眾人笑道:“大家看看,我二團就沒有孬種,連妹子都敢上陣殺敵,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諸位兄弟,要是我們連小利都比不了,那今後就隻能在女人的褲襠裏過日子了。”
這種葷段子讓眾人哈哈一笑,紛紛打趣小利。讓剛剛還大義凜然,讓人欽佩的小利臉色刷地一下嫣紅起來,偷偷地踩了一腳王世榮……王世榮雖不好女色,但也是個正常男人,和這小利之間的關係,可就有點那啥了。事實上,小利不僅人長的漂亮,而且落落大方,更是軍統派來的人,以往,她除了發報員的身份,還時不時被王世榮請出來應付上麵檢查,反正,你要跟她比官大,她就跟你比軍統,你要跟她比關係,她就跟你比女人。當然,她和王世榮的關係,大家就算不小心撞到了,也得趕緊回避,更不敢告訴古玉珍,全團都拿她當寶貝慣著。
“小利,你和他們兩個,帶著電台,跟我走。不過,我把話講在前頭,到了陣地上,你們三個必須要寸步不離的跟著我。而且,你們可以哭,可以尿褲子,但不許逃,否則,一旦給我們二團丟臉,我可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小利嗔怒的白了眼王世榮,另外兩個男發報員趕緊敬禮,一個激動的答道:“請團座放心!我們絕不給您和二團丟臉。”
另一個則機靈很多,笑道:“團座,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要不親自殺幾個鬼子,回去都沒法跟爹娘交代。要不然,村裏人問我當了這幾年兵,殺了幾個小鬼子?我總不能說我隻發電報,不殺鬼子吧?那樣的話,村裏人還不得把我笑話死?”
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隨即,眾人分開,各奔自己的陣地而去。而王世榮在路上,還把那兩個男發報員叫道一旁嘀咕,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交代他倆要照顧好小利。
帶了這麽多年的兵,王世榮也知道體恤下屬的好處。這不,他一來到一營的陣地上,邊查看各處邊詢問著情況,更多的則是一路上不管碰到誰,都要跟對方聊幾句,鼓勵幾句,彰顯出一個好領導慰問下屬所應有的態度。
不管是王世榮的行為和態度,還是因他以往的赫赫戰功,反正,他的到來,讓一營全體將士士氣大盛,各個摩拳擦掌的就等著跟鬼子決一死戰。尤其是當聽到隻需再堅持三個小時,到時候,不管援兵來不來,都允許他們撤退,將士們就更積極了,紛紛拍著胸口保證:要連三個小時都守不住,也沒臉回家見爹娘,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來的痛快些。
三眼貓分析的不太準確。雖然他們先前在肉搏戰中,把鬼子殺的落荒而逃,可鬼子並沒有就此膽寒,反而正是這股落荒而逃,讓他們倍感羞辱,激發出了拚死之心,這不,王世榮來到一營陣地上不到半個小時,鬼子的炮彈就落下來了,幾分鍾後,就見五六百個鬼子在炮彈開路下,氣勢洶洶地向陣地衝殺過來。
等鬼子炮彈一過,觀察人員立即報告,鬼子離陣地不到一百五十米了。
王世榮立即大吼著讓所有人出掩體,準備殺敵。
鬼子離陣地約五十米時,王世榮一聲怒吼,各種槍聲齊齊開火,讓鬼子立即就倒下一大片。
可讓人奇怪的是,鬼子這次好像並不打算強攻,王世榮他們一開火,鬼子立即邊打邊撤退,但撤退到兩百米時,紛紛臥倒射擊,就好像要跟王世榮他們比火力一般。
王世榮是在戰爭中一步一步爬到團長大位的,臨戰經驗早已被戰火錘煉的十分豐富。一見這情況,趕緊吼道:“別打了,別打了。鬼子要炮擊,大家快進掩體躲避……”
果不其然,就在最後一名士兵剛躲進掩體時,鬼子的炮彈就密集如雨般的砸了下來。
躲在掩體裏的王世榮,聽著外麵濃濃的爆炸聲,悄悄觀察著周圍的手下,見無人露出害怕之意,反而有很多老兵邊卷著草煙邊跟身邊的人笑談著什麽,這讓他很放心。突然一發炮彈在掩體上爆炸,震落了很多塵土,王世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卻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人在顫抖,心頭溫怒:狗日的,誰給老子這麽丟臉?
不爽的回頭一看,卻見小利正抱著他的左胳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