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門的那位穿著新衣,腳踏布鞋,戴著一頂黑色圓帽,加上肥頭大耳的長相,一副剝削階級的典型代表,一看就認定是靠吸百姓血而養肥了他自己。
跟著進門的那位則粗布丁衣,穿著草鞋,提著藥箱,背有點彎,一看就是被剝削階級,給人一種免費給勞苦大眾治療,肯定具有良好醫德的好大夫。
可王世華卻堅定的認為,先進門的那位先給周水玉看病,不為別的,隻因這人的眼神裏不見一絲異樣。而後進門的那位卻低頭亂瞄,一副做賊心虛樣,根本就不敢與王世華對視。還有一點:地主樣的胖子是八爺的二徒弟,叫王福,是專門派到觀虎寨的,王世華剛好認識,以八爺的人品和資曆,尚且不敢參與到這種後宮鬥爭中,他教出來的徒弟,不會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更不會有這膽量。而後麵那位則根本不認識。
“見過家主。”
“都起來吧。”
“二狗子,兩位大夫住的地方離很遠麽?”
“回家主的話,都不遠。王大夫我是到他的府邸請來的,這位田大夫麽……”說到這兒,二狗子嘿嘿一笑,道:“他正好要出寨,被我及時趕上給請了回來,所以時間有點久。”
很明顯,這位田大夫多半是察覺到東窗事發,想逃跑,被二狗子給強行抓了回來。
王世華點點頭,看了田大夫一眼,想了想,道:“二狗子,把田大夫先帶到外麵。”
等二狗子把人領了出去,王世華微笑的看著王福,問道:“王福,你從小在王家長大,到這裏也有幾年了吧?”
“自從家主您把這兒劃歸我王家,小的就來此,到此已經兩年多了。”
“兩年多了,時間過得真快。”王世華感慨的說了一句後,淡淡一笑,道:“兩年多的時間裏依舊這麽發福,不容易,你到這裏也不容易,想來,麽子事該做,麽子事不該做,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王福嚇了一跳,趕緊跪下,道:“家主,不曉得小的做錯了麽子?請家主明示。”
“你先起來。”王世華喝了口茶,語氣低沉了些,問道:“二夫人到底得了麽子病?”
“回家主的話,二夫人一開始得的是感冒,小的已經將其治好。可過了不久,不曉得為麽子,二夫人突然又染上傷寒……”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偷偷瞄了王世華一眼,顯然,他對於二夫人突染傷寒,也有幾分懷疑,可不敢明說。
王世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的他趕緊說:“不敢隱瞞家主,二夫人就算邪氣侵體,染上了傷寒,可小的有把握治療好,隻是時間要花費得多一些。可寨主等不及,要小的想辦法盡快把二夫人的病治好……您是曉得的,小的當初經常被師傅揍,就是因為小的脾氣倔,愛認死理。所以,對於寨主的要求,小的自然不會答應,因為傷寒病不可兒戲,搞不好會死人的。寨主不聽,小的堅持,然後,寨主就把小的趕走,另請高明。”
“二夫人,您貴體受損,小的本應前來效命,隻因寨主不許,加之同行相忌,所以,還請您見諒。”
這話就是委婉的在說:我雖然也對你這麽久都沒別治好而有所懷疑,可我不能插手,請您原諒。
“不怪你。”
王世華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那張方子遞給他,然後指著一旁的座位,道:“你坐在那兒看看這方子。”
小翠眼力勁不錯,趕緊給王福上茶。
王福隻看了幾眼,恭敬地把方子雙手遞給王世華,小聲道:“家主,他開的方子中雖然少有變動,還多了一味藥,但確實是治療這傷寒的好方子。”
“那就怪了,二夫人的病怎麽越吃越重?”
王福想了想,對周水玉抱拳道:“二夫人,在下能給您把把脈麽?”
“有勞王大夫了。”
很快,王福就給周水玉把完脈,起身走到王世華身前,道:“家主,二夫人氣血不暢,鬱結於胸,才會有胸悶之感,加之邪氣侵體,虛弱……”
“講人話!”
“二夫人身體十分虛弱,傷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現在不僅需要治療好傷寒,還得慢慢調理身體,否則二夫人會落下氣虛的病根。”
“你就告訴我,你能不能治好?”
“能!不過,因為傷寒拖的太久,恐怕短時間內難以痊愈。而且,要給二夫人治病,小的有一個小要求。”
“講!”
“不能經他人之手。”剛說完,發現小翠正怒視過來,趕緊補了句:“當然,小翠妹子除外。”
王世華心頭一沉,冷著臉,淡淡地問道:“你是講,二夫人的病之所以越治越重,是有人起了歹心而加害?”
王府低頭不語――沉默就等於認同。
“啞巴了?”
“家主,小的不敢斷定,因為下毒的話,斷斷沒有反複好壞的道理,可現在二夫人的氣血堵塞,如同垂垂老者的筋脈……小的以前也經常給二夫人把脈,二夫人的身體一直很健康,斷不可能出現這等矛盾之事。除非……”
“除非麽子?給我痛快點。”
“除非是被人用藥物所阻。”
王世華雙目凶光一現,道:“藥和藥渣都在那兒,你給我去好好檢查檢查。”
王福拿出塊手帕,擦幹淨碗,從藥罐中倒了點藥,嚐試了一口,從醫生的專業角度仔細體會著藥中的各種味道,眉頭一皺,又嚐試了一口……本不想打擾他,可見他一連嚐試的三口還沒個結果,心煩的王世華等不及了,問道:“到底有結果沒有?”
“家主,有點頭緒了,請等一下。”
放下碗,又掏出雙銀筷子,仔細在藥渣中翻找起來,最後幹脆用手一點一點地捏或者放在鼻尖前聞。
找了半天,沒說話,可眉頭卻皺了起來。然後又打開一包還沒煎熬的藥,在裏麵仔細找了起來。結果,眉頭都要皺成一個‘川’字了。
“小翠妹子,麻煩你把二夫人喝藥的碗給我。”
結果碗,問了問,還用手指沾了點殘渣放進嘴裏試了試。
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老半天後,沉聲問道:“小翠妹子,給二夫人煎藥,都是你親自動手,期間沒有離開過或者有人來過?”
“沒有。”
“那就怪了!”
“怎麽了?”
“家主,小的敢斷定,二夫人確實被人下了藥。”
“啪!”
“是……咳!咳!咳……”
周水玉一聽,真不知是激動還是嚇的,麵色大怒的一拍被子,張嘴就問,可惜,剛說了一個字,就劇烈咳嗽起來。
“弟妹,你休息著,別講話,我幫你問。”
“王福,講仔細點。”
“是!”王福對周水玉抱了下拳表示得罪,隨即才對王世華道:“家主,這方子和這藥都沒有問題,可煎出來的藥中卻有舍蘭花的味道。家主,舍蘭花雖是劇毒,可吃一丁點的話,對拉肚子能起到立竿見影的奇效。但劇毒就是劇毒,也隻能在沒辦法的時候冒險吃一丁點,要是長期服用,絕對能讓人身體中的氣血被慢慢吸幹。加之這方子中有蒿草,兩者相融,導致腹瀉,所以,二夫人的身體才會消瘦的如此快……”
“這不是找到根子了,你怎麽還一驚一乍的?”
“根子是找到了,可問題是,小的找遍藥渣和藥材,都沒有發現舍蘭花。所以,小的很奇怪……”
小翠嚇了一跳,撲通跪地,磕頭叫道:“家主,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二哥,我相信小翠不會有這歹心,要不然,也不用拖到現在……咳!咳!咳……”
王世華想了想,問道:“小翠,會不會是你不小心……”
“不會!家主,就算奴婢一次不小心,也不可能次次都不小心。”
王世華點點頭,看向王福,王福肅穆的點點頭,認同這個道理。
“王福,你再認真想想,會不會有別的辦法?”
王福低頭沉思起來,一小會兒後,又痛苦的捶著額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沒想到……”
最後,睜眼對王世華苦笑著搖搖頭。
“算了,既然想不到,那我就直接讓門外的那位告訴我們答案。”說完,就要對門外喊人。王福卻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對了,我怎麽把它給忘記了?”
見大家齊刷刷地看過來,王福笑道:“家主,二夫人,也許這舍蘭花並沒有藏在藥材中,而是……”
說著,他快步走到藥罐前,拿起藥蓋聞了聞,然後猛地將藥蓋子摔碎。
拿起一塊碎片,用手帕仔細擦了擦後,放在鼻尖一聞,自信而得意的笑了起來。快步走到王世華身前,邊把碎片遞給王世華,邊笑道:“家主,總算找到了。”
王世華聞了聞碎片的斷口處,果然有一種淡淡地酸澀味。
“這狗日的良心壞透了,謀害二夫人的手段真是用心良苦,居然學古人的辦法:把這藥蓋子放在舍蘭花粉裏反複煮,把舍蘭花的藥力透到藥蓋子裏,然後外麵又染了層毒蠍草,封住了舍蘭花的味道,這樣一來,等別人用這藥蓋子蓋住藥罐子來煎藥的時候,藥氣蒸上來,蓋子裏的舍蘭花藥力自然會掉進藥罐裏,如此,別人無論是檢查藥渣還是藥材,都找不出半點痕跡,而且,就算有人嚐試出藥水中有異常,也會認定這是煎藥之人下的毒。今日要不是二夫人斷定小翠妹子不會有歹心,換個人來,恐怕暴怒之下早就將小翠妹子當場打死。如此一來,不僅能把自己置身事外,誰還會有別的懷疑而繼續追查下去……好歹毒的心腸,好高明的手段,當真是人不知鬼不覺。”說完,還得意的笑道:“要不是小的突然記起一本古籍上講:西周時,有位娘娘就是這麽謀害對頭的事,小的還真想不到這一層了。”
“咚!”
外麵突然傳來物體落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