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其實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安全方麵都差不多.”達叔笑的很和藹,風輕雲淡甚至有點看穿生死般的風度,笑道:“過螺絲灘就是在跟閻王爺搏命,生死得看天,所以,我並不能保證一定可以讓大家都順利的渡過去,我能保證的隻有盡力而為。”
這話聽著是達叔的勇氣和盡力,可仔細體會一下,便會發現,這話等於沒說。即能慫恿胡興民現在就渡過去,又很輕巧的跨過了胡興民挖下的坑。
按說,達叔百戰而生的活到現在,要連這點睿智都沒有,那隻能是奇跡。能回答出這種把皮球推給老天爺的法子,再正常不過了。可在胡興民的眼中,達叔這個隻知道討好獻媚卻毫無組織管理能力的蠻子居然能有這等本事,讓他有些意外的對達叔多看了兩眼,心裏首次對達叔的能力有點刮目相看……胡興民絕對不會想到,夜郎自大的他,在高傲心態作祟下,遇到達叔還算好的,等遇到正在縣城等著他到來的智深如海,又心狠手毒的何仙姑時,那才叫一個悲哀。
無論是送給王世華的還是帶給侄兒的武器,都太重要了。在人生地不熟又充滿各種未知的危險的水路上,天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一旦有所失,自己百死莫屬其罪。還是盡早離開,盡早抵達的好。
想到這兒,胡興民果斷的做出決定,對達叔笑道:“既然白天和夜晚都差不多,那就不要耽擱了,盡早把武器送到王團長手上,你我盡快交了差,也能早些安心。”
達叔笑的更為和藹的點點頭,緊追不放的繼續實施著第二步。
“胡大人,恕老夫多嘴,冒昧問一下:您身邊這些將士,可都熟悉水性?”
能跟我來的,自然要會水性,否則我帶他們來光管旅遊嗎?連這都想不到,看不出,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蠻子。
見胡興民點頭,達叔笑著解釋道:“胡大人,您別怪老夫多嘴,主要是因為這螺絲灘水流湍急,水下也是暗流湧動,一般的水性在這裏根本就不頂用……”說著,達叔笑看胡興民一眼,見胡興民的眼神果然漸漸凝重起來,心頭大喜。便有意掃了眼周圍的軍士,笑而不語。
胡興民一看,哪還不知其意。揮了下手,道:“你們都暫且下退下。”
等那些人退下後,達叔才湊近了些,小聲道:“胡大人,在螺絲灘,誰也不敢保證一定平安。不敢隱瞞您,我自己身邊都安排了八個水性最好的人來防備著危險。就這,我心裏還是有些打鼓。您想,要是……恩!講句冒犯的話,要是您這條船出了意外,要是對您的救援不及時的話,我可就百死莫屬其罪了。”
胡興民一聽,心頭大驚,偏偏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越大,不由的有幾分後怕的追問道:“那依你的意思……”
“您身份尊貴,不容有失,老夫為防止意外,早就給您準備了八個水性高手,保證就算有事,您也不會有分毫損傷。”
“好!好!這個辦法好。”胡興民大為高興的站起來,拍手叫好,又感激的看著達叔,對達叔抱拳道謝:“李首領仗義,這份人情,胡某記下了,改日定當厚報……”
既然實現了第二步:把胡興民跟這兩艘船分開,便於保護他的安全。那麽,接下來的第三步就得打蛇隨棍上。
“老夫可不敢居功,這些都是來時,家主特意再三叮囑老夫,一定要保證胡大人的安全。”達叔起身回禮後,卻坐下,眉頭微皺的看了看周圍,道:“隻是,胡大人,您這兩艘船上都是貴重物品,您這一離開,他們……”
我管他們去死,天大地大老子的性命最大!
“不要緊,這次跟隨我來的都是我的心腹,跟隨我也見過不少場麵,等下我吩咐他們一番,他們自然明白該怎麽做。”
達叔點點頭,笑道:“要不這樣,我給這兩艘船上各派一個向導,然後讓這兩艘船先行。如此,萬一有麽子事的話,我們也好及時救援。胡大人,您意下如何?”
在水流湍急之下先要繞開暗礁,並不是有人引路就能行的,還得要注意行船速度,轉彎躲避的力度,還得考驗船長的指揮能力和大家的默契程度等等因素。第一次走這螺絲灘,就讓他們打頭陣,這跟讓這兩條船去送死沒有多大區別。達叔之所以這麽說,是以退為進:真要把這兩條船放到前麵去,他絕對不肯,因為這麽一來還怎麽下手?隻有把這兩條船放在最後才好下手,到時候就能以無法及時救援,也不敢救援為借口,笑看風起雲湧。
果不其然,胡興民一聽,立馬反對:“我雖然不知道行船的具體情況,可也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很多敲門。他們第一次走螺絲灘這麽險要的地方,沒有經驗,還是讓他們跟在後麵,隨著前麵船隻的路線走為好。”
“是!胡大人您講的對,是老夫考慮不周。”
“話不能這麽說,您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不過,我覺得一個向導不夠,最好能多派幾個,而且必須得是最好的。”
對於這意外之喜,達叔很答應的極為痛快:“這是當然,一定都是最好的。”
第三步達成。至此,在動手前,對目標所需的所有因素,全部順利完成。
達叔可沒心情更這個夜郎自大,又時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態的家夥談心,一等達到目的,就開始委婉的催促起來:“胡大人,天色已晚,您看我們是不是盡快渡過螺絲灘?”
胡興民也急,點點頭,叫來自己的跟班,對他吩咐幾句後,就帶著另外兩個跟班和四個保鏢,跟達叔一起下到兩艘小船上,很快就來到那條最大的大船上。
隻是,這兩船人都沒注意到一個細節:達叔雖然很仗義的給這兩條船各派了四個向導,可這些人都是穿著衣服而來……
此時,螺絲灘的水勢一目了然:河風掛的“嗚嗚”作響,吹的人麵皮發冷,水麵上河水湍急不說,還時不時有漩渦出現,再看看有些地方裸露出來的礁石,讓胡興民大為慶幸:這蠻子雖然沒什麽能力,可對自己還是很夠意思,要不然,真靠那兩艘沒來過螺絲灘的水手載著自己經過這兒,那才是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了。
看看一上船就被達叔調來的八個穿著短褲,身體精壯的漢子,胡興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恢複了體溫。
安全得到了保障,慶幸之餘,又開始擔心那兩條船的安危:要是放在最後,萬一出了什麽事,就別想有船願意回來救援――這個地方,小船下去多半會被卷入漩渦裏,大船掉頭更可能觸礁,誰肯回來送死?還是讓達叔把那兩條船排在中間,這樣,就算有事,後麵的船也可以順手救援一把。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吐血的!整個計劃,第一個關鍵點就在於是否能把那兩條船放在最後,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達叔又豈能如他願?
經驗豐富的達叔算準了胡興民的反應:先嚇的他隻為自己的性命考慮,等感覺到安全後,肯定會回過味來……當然,這也得因人而異,要換成方覺來,達叔這種嚇唬很可能會起反作用。
所以,等胡興民想回頭找達叔身影時,達叔早已不見了蹤影。
趕緊在船艙裏找了遍,卻愕然發現沒找到,頓時疑惑大生,問那八人中的一個:“你們首領了?”
“大人,我們寨主現在正在二樓的指揮室裏指揮。”
這人話音一落,立馬就聽見達叔的的咆哮聲:“收起小船,大船分成三組,按線形以此前進……八部大神保佑我王家!起錨!開船!”
達叔的聲音立即被幾人聯合大聲喊話,然後一船接一船的喊下去。
胡興民趕緊來到樓梯口,卻被站在樓梯口的兩個槍兵攔住:“這位大人,寨主正在指揮,請不要打擾。有麽子話,等渡過螺絲灘後再講。”
說話間,這兩人的手都摸到了腰間的盒子炮,看的胡興民大怒:你們寨主都得拍我馬屁,你們兩個小不點也敢跟老子放肆?
正要嗬斥,卻見先前被他問話的那個水手輕輕拉了他一下,見他回過頭來怒視,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大人,可不敢跟他們爭論。”
“為何?”
“這是老寨主定下的死規矩:船長在指揮室裏指揮時,每條船都會派上來四個執法者,兩個在外麵巡邏,嚴禁眾人喧嘩和隨意走動;另外兩個就會守住指揮室下麵的通道口,任何人敢在這裏喧嘩或想衝進指揮室,意圖打擾船長的指揮,他們都有權力先斬後奏,將鬧事者當場斬殺。您要是……我還是帶您去休息,等船過了”
胡興民一聽這話,無比鬱悶,卻又無可奈何:想想也是,想要通過如此險要之地,不聚精會神怎麽成?有此規定並不奇怪……他並不知道,其實這條規定的前麵還有一個前提:除非是有重大之事需要立即稟報。
胡興民隻能長歎一聲,心裏極為虔誠的乞求滿天神佛保佑那兩條船能平安渡過螺絲灘。當然,前提是首先保佑自己所在的這艘船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