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華,這麽大的悶虧,你忍得下來?”
“不忍也得忍,再講了,我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幹的.”
“不曉得就能當沒發生過?你就不會去套套他們三家?以你雁過拔毛的吝嗇樣,就不能趁機敲詐他們一下?”
你才雁過拔毛,你全家都雁過拔毛!王世華沒好氣的瞪了眼張翠雲,又豈會聽不出她那慫恿勁,可自己在這方麵都還沒個準主意,哪知道怎麽回答?卻又不好在張翠雲麵前露出無能樣,隻得趕緊轉移話題道:“這事到時候再講。對了,翠雲,我的軍官證了?給我。”
“不給!”
“我的軍官證,你拿著搞麽子?”
“正因為是你的,我才要拿著,別人的我還不要了。”張翠雲坐在梳妝台前,邊卸妝邊看著鏡子裏的王世華,氣呼呼地叫道:“誰讓你不給我弄一個的?”
“你要想要這個,怎麽不到幹爹那兒去弄一個?隻要你開口,別說團長,就是旅長,幹爹都得讓賢。”
“他的我不稀罕,我就稀罕你這個,怎麽樣?”
王世華還真不知女人心:張翠雲之所以生氣,不是稀罕軍官證,而是因為王世華不在乎她。可問題是,別說王世華,你在江陰縣見過誰家的婆娘當軍官的?更何況是當家主母。這要讓張翠雲得逞,還不得成為大家的笑柄?一個怕老婆,一個母老虎,這兩個名號就會安安穩穩地套在他倆腦袋上了。
“不給拉倒!”王世華鬱悶的往床上一趟,叫道:“大不了回頭我就對方縣長講軍官證掉了,讓他給我再弄一個。”
“你敢!”張翠雲刷地一下站起來,快步走到床邊,指著王世華的鼻子正要說話,沒成想,王世華趁機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拉,將張翠雲抱了個滿懷,邊翻身壓上去邊嬉皮笑臉的說:“你看我敢不敢!”
說完,親了口,張翠雲掙紮的力度立馬就在親吻中急速減弱。
眼看就要辦事……
“咚!咚!咚!”
這種事被人打斷,心情豈能有好的?明知沒出大事,下麵的人不敢在這時候稟報,可王世華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怒火,對外吼道:“麽子事?”
“家主,達叔發來電報。”
一聽狗蛋的稟報,王世華心頭一緊:祖宗保佑,可千萬別是那批武器彈藥出事了。
急忙爬起來,穿好褲子,提著衣服就跑出門。
來到門外,邊穿衣服邊問道:“好事壞事?”
“有好有壞。”
王世華接過電報,仔細看了起來。
好事是:省政府運來的武器彈藥今日黃昏順利抵達飛鯊寨。壞事方麵可就棘手的厲害。
方覺的老爹心疼他,知道方覺之所以無法破局,根子就在武力方麵,尤其是急缺武器裝備。可大家都知道,從長沙到湘西江陰縣,無論水路還是陸路,盜匪猖獗,沒有地方強力人士的支持,根本就別想順利通過――惹急了,人家把你船炸沉,你哭都沒地方哭。就跟向、李、田三家的糧食被人炸沉一樣,想報仇都沒個具體目標。他又不能為了兒子,不顧同僚的非議,派大軍專門過去給兒子送武器。這次,正好借著省政府給王世華發裝備的便利,便悄悄地塞上私貨。
別人給你送禮物上門,作為好客的主人,自然得好好招待對方: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劃拳聲此起彼伏……在這一刻,這些官兵和名義上的水匪成了同桌吃飯敬酒的朋友。
有個小頭目是個劃拳高手,放倒了對方三個,自己卻隻喝了兩碗酒,很不滿意的找第四個,結果,對方居然沒有勇氣迎戰。這個小頭目有點小心眼,以為對方不給自己麵子,看不起自己,就眼言語間有了些譏諷之意,沒成想,把對方逼急了,無意中說了句“我還得跟你們到沉刀鎮去”,那個小頭目立馬就疑惑的問“不是說把東西送到我們飛鯊寨就行了麽?”對方笑的很詭異的小聲道“他們不去,但我們那兩條船上帶了些私貨……你可別說出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頭目是沒有說出去,可他卻以上廁所為由離席,找來自己手下兩個水性最好的人去河邊。
別的船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唯獨最左邊那兩條船上靜悄悄一片,先前沒注意到,現在卻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得不感謝彭子清父子倆下的苦功夫,皮鞭加厚賞,半年多的時間裏,無論是個人本事還是配合默契度,都提高了一大截,硬生生地在把烏合之眾訓練成了一支水上精銳。當然,有什麽樣的長官就有什麽樣的手下,有彭水虎這樣的江湖好漢,這支水軍上上下下帶著些江湖習氣也就在所難免:能不能打硬仗還沒經過檢驗,但說起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之類的下三濫招數,人人都堪稱好手。
這兩個探子正是仗著迷香,迷暈了看守艙門的士兵,撞著膽子一檢查,立馬被驚呆了:兩百支嶄新的中正,十挺輕機槍,四挺重機槍,子彈裝了半船。最為重要的是,還有山炮三門,炮彈同樣裝了半船,不少於三百發。
兩個手下大喜的上報給那個小頭目,那個小頭目驚喜萬分的立馬就偷偷到達叔那兒領功。
達叔一聽,心頭狂喜之餘也難免犯嘀咕:我說我請你們立即卸貨,你們推三阻四,感情你們是想蒙混過關。好啊!好啊!現在,我就讓你們硬生生地吞下這個啞巴虧。
達叔百戰而生,可對於水戰還真不知道多少,所以,他找來幾個人商量:該如何動手,才能即讓對方吃啞巴虧,又能順順利利地把大炮弄到手?
結果,分成了兩派:一派想用迷香把那兩船人迷暈了,連夜偷偷卸貨,最後死不承認。說白了,就是要炮不要臉的耍無賴。可這一條有個巨大的缺陷:對方十來條船,天知道其中排了多少暗哨,隻要有一個發出信號,事情就得暴露,到時候,一個處理不當,兩邊就得立即打起來。另一派則認為裝作不知道,從飛鯊寨到沉刀鎮,幾百裏水路都是逆流而上,最快也得一天多,路上有的是機會。可這樣做毛病也多:該怎麽弄才能讓事情看起來自然一些到底是派人裝成水匪趁夜搶劫,還是直接把兩船弄沉……
達叔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棘手,想了想,幹脆讓大家繼續灌那些當兵的酒,自己則悄悄地給王世華發去了急電,請王世華定奪。
王世華最聽不得這種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一聽就眼紅,想方設法都得弄回來。可他對水路上的事也不熟悉,好在彭子清和彭水虎如今就在鎮上的家裏,趕緊騎馬去找他倆。
來到彭子清的家,卻見彭子清和彭水虎在火坑邊吃著野兔子肉,喝著小酒,老婆正在說著家裏該添些東西,堂堂一個營長家布置的太寒酸,全家人都丟臉之類看似埋怨實則顯擺的話,女兒剛有孕,此時正在邊拉鞋墊邊聽著,一家人真是其樂融融。
“彭大叔,在家麽?”
一聽是王世華的聲音,彭子清趕緊起身去開門。
王世華倒沒客氣,進入大門後,聞著兔子的肉香味直接走進來。
等大家坐定後,王世華直接進入正題,笑道:“彭大叔,水虎,我這裏有個事得麻煩你們倆幫我拿個主意。”
彭子清的老婆趕緊拉著女兒,以到後麵去拿酒為理由走人。
王世華一直等二人看完電報後,含笑道:“我對水路一竅不通,你們父子卻是這方麵的好手,你們講怎麽搞,就怎麽搞。”
“謝家主信任。”彭子清趕緊道謝,隨即,拿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顯然在想著辦法。倒是一旁的水虎道:“家主,我看還是在路上下手的好。”
“哦~!講講。”
“家主,您不曉得,我跟阿爹管理飛鯊寨的時日裏,把周圍百裏內的水匪要麽清剿,要麽收服,都收拾幹淨了。如果在飛鯊寨裏動手,不管怎麽做,用意太明顯,都等於不打自招,所以,我認為還是在路上動手的好。”
王世華笑著點點頭,道:“水虎講的對,這事的關鍵點就在於即要弄到那些好東西,又要讓對方吃啞巴虧……講的難聽點,就算他們心裏清楚是我們做的,可隻要沒有直接證據,我就是丟下臉麵不要的跟他們耍無賴,也得把這些寶貝弄到手。”
“有了!”彭子清沉默了一小會兒後,雙眸突然放光的喜道:“家主這麽講,那就好辦了。”
王世華和彭水虎聞聲抬頭看去,期盼著答案。
“家主,我上次進獻給您的水路地圖您帶來了麽?”
“一時著急,忘記了。”
“水虎,你去把我複製的那一份地圖拿來。”邊說邊開始收拾碗筷。
很快,彭水虎就拿著地圖來。彭子清經驗豐富,為避免王世華起疑,邊把地圖鋪開邊笑道:“家主,這是我在飛鯊寨閑來無事畫的,一共三份,給您進獻了一份,老達走的時候送了他一份當禮物,還有一份就放在家裏,即是對以前的日子留個念想,也想著以後借著您的威嚴,做點正經買賣。”
可別看這樣的解釋輕描淡寫,但它的意義重大:你留著地圖意欲何為?所以,解釋的越詳細越好。
王世華笑著點點頭:別說是各房夫人,就是各位將領,又有幾個沒有來錢的路子?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擁戴你,為你拚命可不僅僅是長期的忠心思想在起作用,還有對他們自己地位的維護,為的就是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要不然,你真當有幾個能入鐵牛那般可以一根筋地忠心到底?
“家主,您看,沉刀鎮在這兒,飛鯊寨在這裏,如果真要做到自然,那就隻有一個辦法,在這個叫螺絲彎的地方動手。”彭子清右手拿著煤油燈,左手在那條蜿蜒的河道路線上指著,最終,放在了一個轉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