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縣長居然敢為一個鎮長求副州長的職位打包票,雖然大家都知道這隻是個掛名,卻能從方覺那自信的話語中看出方覺的家世底蘊,也可見方覺一心為民之心。
隻是……哎~…這籌碼如果在江叔出現之前擺出來,王世華或許還有興趣,最少會含蓄的爭取一下:“我主管麽子?”,可現在,王世華的心全被縣城的稅賦權塞滿了,別說掛名的副州長,就是掛名的正牌州長,在他看來,也沒有縣城的稅賦權來的實在。除非讓他直接當個有實權的州長,但那可能麽?
王世華笑了,笑的很開心;方覺也笑了,笑的卻有些訕訕,眼神捉摸不透,心卻在王世華的笑容中開始沉向深淵。
“方縣長,江叔為我王家操勞了一輩子,現在是我王家的榮休之士。”
方覺很奇怪王世華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卻隻能看看王世華,再看看對王世華抱了下拳,表示感激的江叔。
“我敢拿腦袋跟你保證,今日這裏的談話內容,永遠不會傳出去一個字,大家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方覺這才明白過來,知道王世華的下一段話必然是關鍵。
點點頭,期待著,甚至祈禱著千萬別是心中所猜的那樣。
可惜,神靈沒聽見他的祈禱,王世華的下一段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你想得到糧食來救濟災民,這是天大的好事,我雖然也想這麽做,但身為王家家主,我的一qiē都必須要為王家考慮。這點,相信您能理解。”
見方縣長點頭,王世華正色道:“想要我拿出糧食,您就必須要用錢來買,或者用東西抵押。可政府沒錢,卻有東西能抵押。我就直言了:沉刀鎮或縣城的稅賦三年權,換三十萬斤糧食,您選一個。”
見方覺的眼神瞬間低沉起來,王世華卻氣勢十足的坐直身體,雙眸精光大盛的看著他,肅穆道:“如果你覺得為難,我也不為難你。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家還是朋友。”
話音一落,方覺猛地抬頭,眼神淩厲的看向王世華,見王世華毫不避讓,他站起來就向外走去。
就在王世華覺得事情要黃時,一隻腳已經跨過門檻的方覺卻停下,回頭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容我考慮。”
王世華大喜…
“給你三天,三天後一qiē免談。”
“五天…”
“行…”
方覺沒有任何表示,直接走人。
王世華也沒跟他客套,連送都沒送,反而笑著打趣道:“這個方縣長心眼真小,都這個時候了,還妄想跟我討價還價,以為我看不出他走到門口是想讓我改口,好借機價碼。”
江叔自然很上道的拍馬屁:“嗬…嗬…家主聖明。不過,看方縣長剛才那架勢和語氣,家主,這五天可是關鍵時期,我們得做好防備,免得功虧一簣。”
“這是自然。不過現在我還有另一件急事要處理,等處理完了我們再詳談。”說完對外叫道:“二狗子。”
“在…”
“你親自去把黃亞平請來,要快。”
“是…”
“等一下。”見二狗子轉身,王世華正色道:“就像平時那樣,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停頓了一下,稍稍一想,道:“就講我得了本《廣漢文集》,請黃先生過來幫忙堅定一下真偽。”
“小的曉得怎麽辦了。”
等二狗子出門後,王世華拿起茶杯對江叔一禮,喝了口茶後,見江叔看過來,卻不張口,王世華心頭感歎:到底是老人,不僅好用更是沉穩,知道尊卑有別……明明好奇的要命,卻忍住不問。換個年輕點的來,恐怕早就開口了。
作為以前的大管家,現在的軍師,江叔自然是知道黃亞平真實身份的。
王世華毫不保留的把國共合作,一致抗日的事一說,江叔沉思了一小會兒後,問道:“家主,您打算怎麽辦?”
“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一時間還沒想出個頭緒。這不,把黃亞平找來,聽聽他怎麽講,然後走一步看一步。”
江叔點點頭,歲後抬頭四處亂看。
王世華苦笑了一下,起身從書架上抽出那本《廣漢文集》,遞給江叔。
江叔如獲至寶,立即翻閱起來,還不時的搖頭晃腦的輕聲吟誦。
半個多小時後,一身青色長衫的黃亞平跑了進來,一見王世華就急道:“萬曆版的《廣漢文集》在哪?快讓我看看。”
王世華一指江叔,黃亞平立馬衝過去,江叔也趕緊把書藏到身後。急的黃亞平直跺腳的叫道:“讓我看一眼,就一眼。”
“想的美…”江叔一臉吝嗇樣的看著黃亞平,罵道:“就你這滿頭大汗的樣子,打濕了我的寶貝可怎麽得了?”
“你的寶貝?”
“是啊…家主剛把《廣漢文集》賞我了。”
黃亞平直接用衣袖邊察汗搓手邊急道:“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此時的江叔和黃亞平都成了書呆子,為了眼中的至寶,如同兩隻公雞對視,眼神犀利而放光,大有一言不合就拚命的架勢。
“呸…幾個臭糞土就想換我的至寶,看把你美的。告sù你,賣兒賣女也不賣至寶…”
“好了,好了,江叔,黃先生,老話講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既然二位都是愛書如命之人,何不共同參研此書,還能一起討論交流對此書的心得,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二人一愣,隨即都笑了起來。
王世華親自給黃亞平倒了杯茶,笑道:“黃先生,請坐,先喝口茶。”
黃亞平接過茶,道謝後,連喝了幾口,又主動添水,笑道:“我一聽是《廣漢文集》就興奮,跑的有些急,讓二位見笑了……對了,家主,您這麽急著找我,是有麽子事麽?”
“是有個好消息。你曉得7月7日,你們共產黨跟國民黨為了一致對外,聯合抗日而聯手之事麽?”
“麽子?有這事?”黃亞平驚的一把站起來,愕然的看向王世華,又看看江叔,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家主,這樣的大事可萬萬不敢開玩笑。敢問您這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王世華自然把方覺透露的消息說給他聽。
一聽政府會張貼告示,黃亞平就斷定這事是真的。當即陷入巨大的悲喜交加之中,搓著手,在書房來徘徊。
想想也是:江陰縣遊擊隊的生活,過去幾年真可謂舉步維艱,這兩年多雖有王家的暗中支援,日子好過多了,卻依然過的提心吊膽,艱苦萬分。有些遊擊隊隊員,明明知道親人就在山下,卻不能下山,已有數年未見一麵。如今能光明正大的活動,不用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心頭自然欣喜萬分;但想想以前死在國民黨手中的同誌,又悲從心起:對那些犧牲在國民黨手中的同誌可怎麽交代哦?此時的他們,因消息的極度閉塞,根本就不知道日本鬼子的狼子野心和凶狠勁頭,就更不可能預測到將會給中華大地造成多麽深重的災難,才會有此不理解的想法。
黃亞平徘徊了好久,突然停下腳步,對王世華抱拳道:“家主,這個消息太過於震驚,我曉得你要問麽子,可我現在心裏亂的很,六神無主,根本就回答不了。這樣,我這就到山上去,等我下山時,相信會對您的提問一一作出回答。”
見王世華點頭,黃亞平又對江叔點了下頭,轉身快步而去,連《廣漢文集》都忘jì問了,可見他的心真的很亂。
王世華則開始跟江叔商量起這五天該如何防備,如何迫使方覺同意的細節。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可當天下午,龍塘鎮的流民中間就流傳了兩個極具吸引力的消息:一是為能救濟更多百姓,王家家主大發慈悲之心,將在縣城開倉低價賣糧;二是有人說縣城裏的一些富戶在王家家主的帶動下,將會在縣城設立粥棚,救濟百姓,讓大家都快到縣城去討飯。
第一條消息讓百姓活躍,卻讓糧商們開始叫苦。作為此次最大的糧商,王家的態度將決定糧食價格的高低。雖然這條消息並沒有得到王世華的親口承認,可僅僅是這條消息,就讓當天的糧食價格從九毛二應聲降到了八毛……要是王世華親口承認,價格還會劇降,等王家真正開始賣糧食,恐怕糧商們都得跳樓了。於是,從這一天起,糧商們不僅托人走關係的跟王家人打聽具體情況,還得做好應對的準備,讓王家的下人們都小小地發了一筆。也就是從這條消息傳出的那一刻起,江陰縣的糧食價格戰正是打響,不…準確的說,王世華真正操控江陰縣及其周邊各縣糧食價格的時間……到了。沒有對手,有的隻是在糧價上的唯我獨尊。
而方覺接到這兩條消息時,哪還不明白這是王世華暗中的逼迫,可他除了苦笑也隻剩下苦笑。每每看到縣城每日局針的災民那副慘樣,再看看王家無論是賣糧還是設粥救濟災民都僅僅是每天兩個小時,他每看一眼,血壓就會增高一分。
在這種慘樣麵前,方覺內心深處維護百姓而不惜一qiē的性子很容易就被勾了出來。
可以說,王世華利用糧食當武器,不僅在經濟上,更是在針對整個江陰縣的布局上,開始了興風作浪。已經被王世華牽著鼻子走的方覺,不可避免的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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