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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峰抽大煙抽的正舒坦,陡然聽見外麵的槍聲,立馬坐起來,從枕頭底下抽出盒子炮,驚疑的看了眼大門,又對身邊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名手下快步跑出去一看,立馬慌亂的衝回來,叫道:“薛爺,不好了,有大隊人馬殺過來了。”
薛仁峰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聽外麵有人高叫:“奉家主令,反抗者格殺勿論!”
緊接著就是一陣踩踏樓板的淩亂腳步聲。
“啪!啪!啪!”
薛仁峰不愧為老江湖,三聲槍響,讓他第一時間就想著是仇家殺上門來。聽這腳步聲,不下二十人,而自己身邊就五人,鐵定抵擋不住。
“給我頂住!老子重重有賞!”一把坐起,對周圍手下厲聲下達命令中,自己卻轉身一掌推開窗戶……
薛仁峰剛跳到窗口上,還沒來得及向下看,就見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十多人蜂擁而入。他的手下哪敢開槍,很自覺的蹲地繳槍投降。薛仁峰嚇的什麽都顧不上,一把跳了下去。
“媽的,還敢跑?”二狗子一見他要跳窗逃跑,叫罵中,抬手就是兩槍。
“啪!啪!”
見沒打中,二狗子趕緊衝到窗戶邊,往下一看,笑了。
總算躲過一劫!薛仁峰長吐了一口氣。卻又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往下掃一眼,心裏頓時哇涼哇涼的。
想要在江湖上立足,首先就得隨時留有退路,薛仁峰抽稅得罪的人海了去,正是靠著這一條,救了他兩次。隻是這次,他萬萬想不到,來的不止二十人,而是上百人,早把這吊腳樓圍的鐵桶一般……不是他大意,而是往日裏誰敢在沉刀鎮動用這麽多人?
還沒落地了,就見長槍短炮十餘把,都對準了他。
剛落地,一張捕野豬用的大網就當頭罩下,幾個漢子撲上去,奪槍的奪槍,壓人的壓人,捆綁的捆綁,很快就把他從頭到腳,捆的跟野豬似的,無比結實。
“跑啊!你倒是跑啊?”狗蛋叫罵著一腳踹過去,薛仁峰立馬躬身如蝦,剛要慘叫,又被狗蛋一巴掌抽的沒聲了。
“行了,狗蛋。看樣子這家夥是個頭頭,快給家主帶去。”
狗蛋笑嘻嘻地點點頭,隨手撿起一塊破布堵住薛仁峰的嘴後,扯著薛仁峰的右耳,叫道:“你小子膽子不小,敢抽我王家人的稅,還五百大洋。嗬!嗬!老子就沒見過比你膽大的。”
薛仁峰一聽王家,雙眸閃爍出驚駭之意,拚命扭動起來,嘴裏“嗚嗚”地叫著。
“喲嗬!現在曉得害怕了?告sù你,遲了。”得意的一揮手:“抗走!”
……
“老奴有罪,請家主責罰!”江叔一把跪在王世華麵前,磕頭。
王世華正高興,要扶起江叔,卻見船上抬下來三具屍體和兩個重傷員。
王世華目光遽然一冷,麵色一沉。一一看過那三具屍體後,來到那兩個被抬著的重傷員身邊,見他倆麵色蒼白,王世華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
正要問話,左邊那個重傷員突然死死地抓住王世華的手,雙目透露著死意,無力的哀求道:“家主,小的求您快了結了我,小的不想下半輩子靠拐杖度過,更不想連累家人。”
“這是麽子屁話。”怒吼中,揭開蓋在他身上的床單,卻見他胸口和左大腿各中了一槍,繃帶上有大片血跡。
“他胸口被子彈擦傷,沒得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隻是他腿上被子彈打到骨頭,恐怕得……”
聽到抬著他的人稟報,王世華點點頭……以往沒有西醫,取出子彈後消毒的方式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好點的用高度酒燒傷口,惡劣的則直接用燒紅的火炭烙傷口,很多人就是在這時候被硬生生地疼死。如果子彈打到大腿骨頭上,最普遍的方式就是把腿直接鋸掉。
這些人都是好漢,麵對天災可以奮勇抵抗,麵對死亡可以含笑赴死,但他們無法麵對殘疾。一個庸庸碌碌地殘廢,在這個亂世,隻能是個靠別人養活的廢物。從好漢遽然變成廢物,誰接受得了?而這,也是王世華當初為什麽坑蒙拐騙,千方百計的要把楊光明騙來,又給格外感激劉少勳幫忙采辦藥品的原因所在。
輕拍了下重傷員的肩膀,笑道:“不用擔心,你難道忘了,我們現在可是有西醫大夫了哦~!他可以先打麻藥,再動手術取子彈,保證不會疼,也不會把你的腿鋸掉。”
“家主,真的不會把我的腿鋸掉?”
“當然,你看我王世華麽子時候對自己人講過謊話?”
“謝謝家主!謝謝家主。”
“安心治療,等傷好了後,又是一條好漢。”
又安慰了兩人幾句,在兩個重傷員千恩萬謝中,在所有人因受傷後可以不用變成殘廢而激動的注視下,王世華含笑親自將他倆抬上馬車。並囑咐一路不許耽擱,直接送到老司城,請楊光明用最好的藥,一定要治好他們。
等馬車消失在冷清的街道上,王世華臉上的的笑容一冷,沉聲問道:“江叔,怎麽回事?”
“家主,這一路上雖然艱難,但好在都有驚無險的過來了。隻是前天淩晨,在飛虎峽裏遇到了幾十個水匪搶船,我們跟他們大打了一場,死了三個,重傷兩個……請家主責罰!”
“起來,江叔,出門在外,這些都在所難免,不怪你。”將江叔扶起後,看著江叔須發半百,王世華有感而發:“唉~!江叔,辛苦你了。回去後,好好休息,頤養天年。”
“沒事,老奴這把老骨頭是越老越硬,隻要家主用得著,老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王世華感動的點點頭,小聲問道:“東西都好吧?”
一聽王世華提起這個,哪怕江叔見多識廣,哪怕他城府深深,可想到自己一手操辦的這批軍火,依舊難掩心中的得意。滿麵笑容,紅光煥發的答道:“家主,老奴曉得這批貨的重要性,就是丟了老奴這條老命,也不敢讓它有絲毫損失……每一件東西都是老奴親自檢驗裝箱,就是子彈,老奴都是一顆顆地看……一路上老奴哪怕是睡覺,都守著它……”
說著說著,江叔眼睛紅了,聲音有些嘶啞的感歎道:“家主,老奴如今總算安心了,可以體麵的告老,老奴……老奴……”
看著江叔忍不住抽噎起來,王世華能體會到他這一路的擔驚受怕與艱辛。想著江叔這一輩子對王家的貢獻……整了下衣冠,躬身抱拳,正要說話,卻嚇的江叔立馬跪在地上。
“江叔,你起來,站好。”
等江叔起身,王世華再次抱拳,躬身,道:“王世華代表王家全族,感謝您老這一生對王家的貢獻。”
“家主,我……我……”江叔激動的直打擺子,話都說不清了,雙眸放著激動的光澤。
王世華卻正色的大叫:“我王世華以家主的身份宣布:江叔,您可以榮休了。”
這是家主對下人的最高禮節與獎賞。有了這一拜,江叔的晚年就有了保證。說白了,他跟那些敢死之士一樣的待遇了,不僅可以享受見麵得讓家主先行禮的禮節,還能理直氣壯的指出家主做的不對的地方。說的難聽點,有了‘榮休’二字,哪怕他對著王家大門撒尿,王世華都得捏著鼻子認了。要是外人敢對他不敬,就是打王家全族的臉,絕對的不死不休!
“恭喜江叔榮休!”旁邊的護衛們也都正色的跪在地上,給江叔磕頭……這是規矩。當然,這是文人榮休的待遇,顯得隆重而斯文,可要是武將提升成敢死之士,禮節上就有點血腥了。
“起來!都快快請起。”擦這淚水,笑的燦爛,等大家站起來後,江叔卻一把跪在王世華身前,淚流滿麵的大叫:“家主啊~!老奴……老奴這輩子值了。”
把江叔扶起,笑道:“江叔,現在你可以不必自稱老奴了。”
“那不行,雖然這是家主對老奴恩賞,但老奴是家主的老奴,一輩子都是。”
對於江叔這方麵的固執,王世華早就領教過了。
“家主,有個小事得跟您講一下。”
“您講。”對於榮休之人,凡是王家人都得尊稱您,否則,就有看不起王家的嫌疑。
“您給老奴的錢,老奴全用光了,還欠著船錢了。”
王世華笑著要掏錢,卻聽江叔喜滋滋地小聲說:“老奴自作主張,給您帶了點好東西,絕對的好東西。老奴親自扔過,炸死了老大一片水匪。”
王世華雙目陡然睜大,欣喜的正要細問,卻見狗蛋等護衛抬著薛仁峰過來,身後還有五個俘虜。
“江叔,我們等一下細說,先處理一下他們。”然後又對二虎道:“二虎,帶人卸貨裝車。”
這批貨不僅是王世華用來對付田家,更是王家武裝力量跳躍式提升的保證,實在太重要了,不敢讓腳夫發現,隻能讓護衛們搬運。
“家主,老奴先去那邊看著。”
等江叔離開後,王世華向如柱頭一樣被扶直的薛仁峰指了下,狗蛋機靈的將薛仁峰嘴上的破布取下。
“王家主,饒命,饒命啊……”
王世華笑了,笑的格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