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了,公羊十七娘可以提前離開,風馳卻不能。
正如皇帝是東土大唐的帝王,風馳也是這遮天樓的主人,有貴客來臨,而且貴客也知道風馳就在這樓中,風馳怎能躲避?
“陛下!”
風馳拱手施禮。
“朕是不是來得正是時候?”
皇帝朝著躬身施禮的風馳揮揮手,眼神茫然看著滿桌的美酒佳肴,身體受到了眼神的掌控,不由自主的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一雙幹淨的筷子,夾起就吃。
“陛下且慢!”
苗公公趕緊跑了過來,要給皇帝陛下試菜。
“走開!你還怕風馳大宗師把朕給毒死了?”
皇帝伸手一推,苗公公踉踉蹌蹌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太監對皇帝顯然沒什麽辦法,隻能半張嘴巴,幹巴巴的看著皇帝,隻希望風馳真的不要在酒菜裏麵下毒,不要把皇帝給毒死了。
“陛下!這桌酒菜,明顯已經被別人動過筷子。陛下是我東土大唐的皇帝,是真龍天子,怎能吃別人吃過的剩飯剩菜、殘羹冷炙?”
可是,皇帝根本就不管太監在說什麽,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還是遮天樓的東西好吃,百吃不厭,令人食欲大增。世人都認為,皇宮裏的酒菜最好,禦膳房的禦廚水平最高,這些都是屁話。這就好比,你讓一個貧苦的農民猜測朕是怎麽過日子的,那農民大伯多半會說,皇帝老兒一定是用金鋤頭耕地……”
皇帝似乎是餓極了,嘴裏塞滿了事物,說起話來含糊不清,他吃的速度也很快,在很短的時間裏,就風卷殘雲一樣,將桌上的美酒佳肴,吃了大半。
嗝!
皇帝十分舒服的伸了伸懶腰,站起身來,腆著有些漲起來的肚子,大步而去,頭也不回說道:“朕就先走了,下次再來遮天樓,叨擾風馳大宗師。”
“陛下!”
風馳追問了一句:“陛下今日來我遮天樓,難道就隻為了吃一頓飯?陛下是天之驕子,諸事纏身,今日既然來了我遮天樓,不如在此盡興賞玩一番,可好?”
“我來找趙鵬大宗師。”
皇帝走進了裏間小密室。
嘩啦啦!
小密室由三十三樓往下,直接來到一樓。
隨即,皇帝就出了遮天樓大門。
街中那些看熱鬧之人,此刻尚未完全散去,其中不乏認識大唐天子之人,他們見皇帝出來,便不敢在開口亂說。
皇帝掃視四方,周圍之人哪裏敢與他對視,當即一個個垂下頭去。
“唉……”
皇帝歎了一口氣,說道:“不好!微服私訪也不好!朕微服私訪的次數太多,這大唐帝都裏的人,多半都已經認得朕了……”
苗公公尷尬一笑,不敢多說。
“咦!”
皇帝眼神突然一亮,似是發現了什麽奇妙的東西,朝苗公公說道:“你說,那趙鵬大宗師,是不是肯定不認識朕?”
苗公公點點頭,心道:“這還用問嗎,趙鵬遠道而來,從未見過你,他又怎麽會認得你?”
啪!
皇帝猛地一擺手,眼中出現一縷雀躍歡欣神情,將眸子裏的茫然都衝淡了不少。
“就是這樣!隻有遇到不認識朕的人,朕的微服私訪才有了效果。不然像以前一樣,無論朕說什麽做什麽,別人都隻回答朕四個字:陛下聖明。這四個字,聽得朕耳朵裏都長繭子了,可時至今日,朕也弄不明白,朕怎麽聖了,又怎麽明了……”
皇帝笑起來會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眼眸也會彎成一汪月牙……
“陛下!”
苗公公趕緊拉了拉皇帝的衣袖,悄聲說道:“陛下您可千萬別再這樣笑了,您這樣笑起來,一點都沒有天家君王的威嚴。”
皇帝趕緊抿著嘴唇遮住潔白的牙齒,再努力睜大了眼睛,也許是因為心中有些激動,皇帝臉上竟是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之色。
帝都往北,就是大河。
這條河有一個名字,叫做唐河。
唐河因為東土大唐而得名,自西向東,九曲十八彎,流進汪洋大海。河麵寬達數裏,流水潺潺,波濤萬頃,風光無限。等到春汛與秋汛的時候,百川灌河,洪水濤濤,轟然而去,淹沒兩岸,不見牛羊!
今日長空旭日,萬裏無雲。
趙鵬坐著武僧大殿的玄獸鴻雁回到唐河。
站在鴻雁背上,由數百米的高空縱覽周遭景象,目光所及之處,最遠可以看到百裏之外的山川河嶽,於是視線裏最為壯觀宏達的景觀,就隻有四處。
大唐帝都、唐河、遠古之路,武僧大殿高塔。
尤其是縱橫在天地之間的唐河,往西眺望看不到大河的來路,往東遠眺見不到大河的盡頭在哪裏。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
隨著鴻雁飛向唐河,空中遠古之路的在視線裏越發的清晰,甚至連遠古之路上那一個一個石質台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無聊之人,費上一些時間,必能將遠古之路的台階數清楚,恰好是就千九百九十九個。
遠古之路下端的幾個台階周圍,被氤氳的雲霞環繞,最下端則有一層方圓十餘米的白雲墊著。
台階一級一級往上,呈三十度角上揚。
最上端的台階盡頭,矗立著一座中空沒有門板的門框,這實際上就是類似於牌坊一樣的空門。
牌坊,又叫做牌樓。
牌坊是由欞星門衍變而來的,開始用於祭天、祀神。
可這遠古之路盡頭的牌樓,卻是用來跨越星宇,直達星空遠處的另外一方武道世間,並非是敬天拜神之物,而是武道中人使用的大門。
朱顏白骨一脈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洛兒,帶上這一條不知建設了多少年,橫跨天宇的遠古之路,再由道路盡頭的牌樓中,跨界而去。
早在玄獸鴻雁背上的時候,趙鵬就將朱顏白骨宗與朱顏白骨流同出一源的訊息,告知給僧不滅。
僧不滅騎著玄獸鴻雁,與趙鵬一同回到三艘大船組成的船島之後,就讓諸多武僧,騎著鴻雁,朝著四麵八方飛馳而去。
“虹魔宗不愧是傳承多年的武道宗門,竟然對於遠古之路另一端的朱顏白骨一脈,也有所了解。單論此事,隻怕就連我武僧大殿,也比不得他虹魔宗一脈。先前風馳對你說的,當年他與趙烈之間的盟約,此事他並未騙你。當年,親眼見證他二人之間盟約的武僧,正是我僧不滅!”
僧不滅神色淡漠,如同進入了禪定的人偶,指著空中騎著鴻雁四散飛馳的武僧,說道:“且讓他們在四處打探消息,再將閣下尋找洛兒,要追蹤朱顏白骨一脈的訊息,傳達給我武僧大殿那些在世間遊曆的諸多武僧耳中,讓他們探查四方,替閣下尋找洛兒與朱顏白骨一脈的訊息……”
二人說話之時,一直在打量著頭頂遠古之路。
曆經將近半日世間,趙家這由三艘大海船組成的船島,位置已經稍稍有些變化。
趙鵬先前離開船島前往遮天樓之時,這船島位於遠古之路正下方,抬頭就能看到這一處遠古建築,可卻不能看到台階之上發生的事情,隻因眾人視線,全被台階擋住了。
這就好比,偷窺狂站在樓梯正下方,絕對看不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女子超短裙下的風光,需要將位置稍稍移開,站在斜側方,才能將想要看到的風光一覽無餘。
於是,船島往唐河上遊移動了好幾裏,此刻站在船頭,抬起頭來,正好能將遠古之路一節一節台階,以及台階盡頭最上端的牌坊空門,看得清清楚楚。
趙鵬站在甲板前端,眺望遠古之路大門。
趙山河也是閑來無事,就跟隨在趙鵬身邊,也凝神看著大門。
突然間,隱隱約約,有暗淡星光,出現在了大門當中。
“門本就是空的,怎會有星光閃爍而出,莫非是幻覺?”
趙鵬猛地眨了眨眼睛,卻發現那空門當中,一點一點的星光,越來越多。
“門裏有星光!”
趙山河大吼一聲,第一時間竟是抓起了一柄長弓,彎弓搭箭。
羽箭如流星,劃破長空,直達空中大門中間,直接射入了空門星光當中,消失不見。
“且慢!”
觀瀾警覺一聲,想要阻止趙山河,卻已經晚了,她隻得說道:“遠古之路大門裏有星光閃爍,意味著遠古之路的星路已經開啟,代表有人從遠古之路,跨越星宇而來!”
門內星光,猛地爆開,煞是好看,就像放煙花一樣。
陽光照耀之下,一個女子穿著光芒閃閃的金甲,從爆開的星光當中,一步步走了出來,腳下金靴踏在遠古之路實質台階上,如同敲響戰鼓,咚咚之聲,傳遍周圍十餘裏,震動天地而來。
玄門大宗師境界的武道氣勢,肆無忌憚從這女子身上,傾瀉而出。
一支羽箭被那女子抓在手裏。
羽箭尾端,依舊在不停的顫動著,像是蜜蜂的翅膀震顫。
這羽箭是趙山河先前所射。
女子剛出遠古之路大門,目光掃視四麵八方,第一時間就見到了趙家三艘大船組成的船島,旋即她的目光,就凝聚在了手持長弓的趙山河身上。
“獨孤嫡女,金城神香!”
觀瀾驚歎一聲,柳眉蹙起,不知不覺已是催動了一身玄門大宗師的武道氣勢,她語氣陡然變得深沉起來:“竟然連她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