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一聲巨響,從獨孤申所在之處發出。
他渾身遽然崩裂!
尋常血肉之軀,炸開之後,會化作漫天血雨,飛射四濺,惡心至極而且恐怖至極,可這獨孤申爆炸之後,卻半絲血肉,都沒有迸發出來。
唯有滾滾黑煙,夾雜著一道一道黑色羽箭,數之不清,若飛火流星一樣,朝著四麵八方,轟擊濺射。
雪地之上,被擊出數不清的孔洞!
小院牆壁被打得千瘡百孔。
一陣劈裏啪啦的爆鳴之後,趙鵬等人卻完好無損。趙鵬身經百戰,對於殺氣一類的氣息極為敏感,早在獨孤申眼中露出森寒之色的時候,趙鵬趙鵬已經是有所準備,頃刻間衝到了觀瀾身邊,一把拽起觀瀾的手臂,將她拖行數尺,擋在了身後。
一層黃光,將如箭射來的黑光,盡數擋住。
“臨死之前自爆,竟也有如此威力!金城當中,僅有此等臨死反撲的手段!看來金城武道中人,多少也有點武者風骨,獨孤申雖拋棄同門,自私自利,可在這生死攸關之跡卻絕不含糊……我先前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隻怕他當做一個可以任意揉捏的階下囚,倒是小看了他。能修煉至大宗師之人,果真沒有一個是簡單之輩!”
趙鵬眼神凜冽,盯著獨孤申自爆之處看了看,又隨手甩出一道刀鋒,將地上被黑煙羽箭刺穿的冰雪切開,卻發現孔洞深入地麵,再切開地麵,才探查出這些孔洞,竟然深達數米!
若非有金剛法紋護身,隻怕早已死了!
但是這小院牆壁,卻並非像趙家的城牆一樣,是遠古傳承而來,在被獨孤申自爆的黑色羽箭打得千瘡百孔之後,已是搖搖欲墜,而今被冬日裏的寒風一吹,牆壁哢哢作響,轟然倒塌,殘骸碎了一地。
“這牆,是第二次壞了……”
趙鵬看著牆壁殘垣,心中浮現出一個高挑秀麗,傾國傾城的身影。
殿無雙。
當初,這牆壁之後的院子裏,住著的就是殿無雙。
趙鵬在修煉天級武技拔山投的時候,不小心丟出石碑,將牆壁砸毀,驚動殿無雙,最終兩人大打出手……
趙鵬並非薄情善忘之輩,這件事情他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連當初旖旎的情緒,也在心頭一如昨日。
“你真不知這金書到底是何來曆?”
趙鵬把目光從斷牆之上收了回來,朝著觀瀾揚了揚手中金書。
“不知。我既然答應臣服於你,必當安心受你差遣,我若知道這金書的來曆,肯定一五一十全都告知你,絕不會有半分隱瞞。此書在今日之前,我從未見過,不過以我之見,這本書與獨孤申在懸鍾城施展出的大地無用神通,肯定有著莫大的關聯。在我的印象中,大地無用雖然厲害,但是絕對無法將十裏城池變作一片岩漿火海。剛剛我問起金書之事,獨孤申神色勃然大變,當我準備用這本刑書當中的酷刑拷問獨孤申的時候,他直接施展出了金城舍身化箭的手段,要與我同歸於盡,可想而知,這本金書絕不簡單!甚至,我們可以認為,獨孤申是為了這本金書而死!”
觀瀾凝視著趙鵬手中金書,眼神裏帶著幾分謹慎,說道:“獨孤申能對我做出忘恩負義之事,就意味著他絕不是一個慷慨激昂寧死不屈之人。他願為金書而死,隻怕並不是他堅貞不屈,而是一旦泄露這本金書的消息,他將麵臨比死更可怕的結局。”
比死更可怕的結局是什麽?
生不如死!
若是落到觀瀾手裏,被觀瀾以各種酷刑折磨,同樣是生不如死。
正因為同樣是生不如死,獨孤申才會十分果斷的選擇自爆。
“我已用玄冰寒氣,凍住了獨孤申,為何他還能自爆?”
趙鵬將抓著觀瀾肩膀的手掌緩緩鬆開,轉過身去,麵對著她。
“金城當中,有一種獨特的神通,叫做舍身化箭,能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將神魂與肉身一起爆掉,化作數之不清的黑光羽箭,朝四麵八方迸射而去,與敵人同歸於盡。這種神通,隻需一個念頭,就能施展出來,哪怕渾身玄氣被凍結,肉身無法動彈,也不會妨礙這種神通的施展。”
觀瀾倒是毫不隱瞞,將獨孤申自爆的手段,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
“你為何不選擇施展金城舍身化箭神通?”
趙鵬說道:“你的性格,比起獨孤申這種奸詐小人,不知剛強了多少倍。”
“我是想仔仔細細的看一看,你這個被殿家女子看中的男人,到底有何不凡之處。”
觀瀾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平日裏那等被人稱作“瀾大人”之時的淩人氣息消失無蹤,臉上整個神態都舒緩開來,宛若林花盛開,又像是春風拂麵,給人一種極其溫和的感覺。
殿家女子!
殿無雙!
“你認得殿無雙?”
趙鵬眼眸一抬,又看向了那一扇斷牆。
“我不認識殿無雙,隻聽說過殿家。那殿家素來神秘,這個武道世家之人高傲至極,也不與人來往,而且實力強橫。甚至有人說,這殿家也是遠古之時傳下來的武道世家,隻不過殿家之人從未親口承認過此事,又因為殿家實力強橫,別人無法驗證這殿家到底是不是遠古世家,正因如此,才更顯殿家神秘。”
“在我們那一方武道世間當中,從未有人說過,殿家的女子,會嫁給別家之人。”
觀瀾饒有興趣的看著趙鵬,如今她似乎確定自己不會被殺,神態越發的輕鬆起來。她身為大宗師,知道的消息,倒是比當初被趙鵬抓來的那個西冶村,要多了不少。
趙鵬深吸一口氣,沉默不語。
周遭羽箭隕滅之後的黑煙,緩緩散去。
獨孤申已然煙消雲散,在世間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人生似乎本就如此,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
遠空之上,響起一道鴻雁之聲。
空中雁聲悲切,山川原野裏冬色寒涼。
鴻雁飛至趙家大院門外,就落了襲來,大雁背上跳下一個身穿抹布衣服,剃了個板寸頭,光著雙腳之人。
他赤足而行,踏在雪中,雙腳卻一塵不染,不沾半片冰雪,十個腳趾頭光潔如玉,在陽光與雪光的輝映之下,泛起一層熒光。
大唐武僧!
此人一到趙家,立即就有人把消息告訴了趙鵬。
“鐵定是來討債的!”
趙山河朝著院外看了一眼,說道:“大唐武僧來我趙家,十有**是要討回那些雕刻著金剛法紋的石頭。這等石頭,實在是太厲害了,仗著這石頭在身上,我雖然剛剛步入玄門,可就算是遇到了武道大宗師,也有一戰之力。就算殺不了大宗師,大宗師也傷不到我分毫。不如我們就將這金剛法紋石頭留下,不還給他了!”
趙鵬搖了搖頭,說道:“這些金剛法紋石頭,應該不是大唐武僧的。”
不是大唐武僧的,又是誰的?
趙山河神色一疑,突然間眼神一亮,想起了當初那個熊貓人,驚道:“難道是?”
“嗯!”
趙鵬點頭稱是,直接打斷了趙山河的話語。
趙山河看了看觀瀾,不再多說。
他雖不算是智謀高絕之輩,但也活了多年,不是小孩子,多少也懂人情世故,知道如今觀瀾在此,諸多話語不能亂說。
就算這觀瀾臣服於趙鵬,可觀瀾終究是大宗師,如今她是被玄冰寒氣凍住了一身玄氣,玄門大宗師的實力無法施展出來,一旦寒氣散盡,這趙家上下,還有何人能壓製住這個大宗師?
若有百千個金剛法紋石頭在手,趙家倒是不怕觀瀾反叛,觀瀾也傷不到趙家之人。
可觀瀾一旦想要逃走,誰能留得住她?
就在此刻,趙順推開了小院的院門,來找趙鵬,說族長尋他議事。
“這大唐武僧又有何事?”
趙鵬懷著疑惑,去了巨石大殿。
大唐武僧與趙炎麵坐在殿中,麵向著大殿門口,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這一次趙家與域外之人激戰,懸鍾城化作火獄,成了岩漿火海,戰局當中有幾個趙家武道中人,墜入了滾滾岩漿當中。”
大唐武僧麵帶微笑,目光裏流露出一絲垂詢之色,問道:“域外之人裏實力最強之人,屬於武道大宗師。大宗師雖實力高深,世所罕見,卻不足以將一座方圓十裏的城池,變成一片下陷百餘米的火海。如今玄門大宗師觀瀾,與玄門大宗師獨孤申,都被趙家抓了,不知趙家是否在這兩人口中,問出了此事的原因?”
趙鵬走進殿中,尋了一個座位,隨意一坐,說道:“你是為了要回金剛法紋石頭而來到我趙家,又何必拐彎抹角,詢問這等與金剛法紋石頭無關之事?你既是討債而來,直接說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
對於這大唐武僧,趙鵬的態度有些複雜。
此人送他桃符一張,趙鵬本該對武僧心懷謝意,可這大唐武僧又做了一些讓趙鵬不爽之事,而且大唐武僧來曆神秘,處事也有些詭異,讓趙鵬頗為不喜。如今他對大唐武僧雖談不上是討厭,卻也絕不親密。
至於歸還金剛法紋石頭一事,趙鵬是真的無法全部還給大唐武僧。
畢竟有幾個性格衝動莽撞的趙家之人,不聽趙鵬的指揮,擅自衝向城主府要斬殺獨孤申,以至於身陷城主府裏,最終被滾滾岩漿淹沒。
“你果然是個爽快人!”
大唐武僧竟是讚了趙鵬一句,又說道:“金剛法紋石頭,是老祖親手交給我之物,不容有失。”
趙鵬說道:“正如你所言,有幾個趙家子弟陷入岩漿火海當中。因此,他們身上帶著的金剛法紋石頭,我趙家已經無法歸還。”
“不礙事。”
大唐武僧竟是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又道:“你可願意,與我去一趟懸鍾城,取回金剛法紋石頭?”
取回?
深陷岩漿火海,要想找回宛若大海撈針。關鍵是如何去找?難道這大唐武僧就不怕被燒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