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濤不絕。
月色照耀,波光萬裏。
趙鵬身上破城之威尚未散去,身上凝聚著一種破城屠敵的煞氣。
義親王雖智略不凡,卻終究是皇宮內院裏長大,平日裏總是有周不生這種高手護衛在他身邊,雖也曾見過不少殺戮之事,義親王自己卻極少親自上陣,如今竟然不曾像以前一樣站在趙鵬身邊,反倒是駐足在船艦甲班另一側。
趙鵬說道:“玄門五重天,已是極難修煉,我中土七國裏玄師已算是高手,宗師少之又少,大宗師甚至自古以來都沒人能突破。哪怕是大武皇朝開國皇帝,終其一生也沒有修煉至大宗師巔峰,聖者之路何其遙遠?你我腳這一方武道世界,也有廣闊通達的武道路途,也是殺戮橫行危機無窮,何必一定要登上遠古之路,要跨越星宇而去,何必要如此多費周折,尋那遙遙無期的聖者境界?”
星漢燦爛,無邊無際。
也不知在星河深處,哪一顆璀璨星辰所在之處,就有另外一方武道世界。
至於遠古之路到底是何種存在,遠古之時的高手又以何種方式建設遠古之路,以何種方式在遠古之路上橫渡星河,對於如今的武道中人而言,都是神秘至極。
正因為這種神秘感存在,才使得這一方武道世界之人,潛意識裏就對那些跨越星宇之人,高看了幾分。
義親王高看別人,別人自然要看低他。
以至於那來曆不明的晉風,在得知了義親王的身份,知道他是一方帝國的皇子親王之後,竟然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苻夢寒會是他的女人,當著義親王的麵對青雲帝國長公主口出狂言,絲毫不將義親王放在心上。
甚至,義親王也把晉風貶低他的態度,當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按照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皇族尊嚴,當初他本該勃然大怒。可他卻隻將事情牽扯到了趙鵬身上,故意說趙鵬坐的烈焰飛騎,是什麽定情信物。
“鵬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義親王滿懷感慨,抬起頭來,凝視著夜空深處,說道:“你我腳這一方武道世間,與這星空裏其他武道世間相比,實在差的太遠。歸根到底,是我們這方武道世界,天地玄氣遠遠不如其他武道世間濃鬱,也不如那些武道世界精純。”
趙鵬略一沉思,心中已是猜到了一些訊息,卻沒有多問,隻等義親王說去。
“天地玄氣,才是武道的根基!天地玄氣越是濃鬱,越是精純,武道中人采集天地玄氣修煉的速度就越快!除此之外,在那些天地玄氣更為濃鬱精純的武道世間裏,天地間各種珍奇靈藥生長的速度,以及成熟之後的藥力藥效,都會更為精純濃烈,以至於煉製丹藥的成功率更高,而且丹藥煉成之後,藥力也會強勁幾分。連天地間各種礦物,天材地寶,也比我們這一方世界更為豐富……”
義親王滿懷感慨,說道:“以本王的武道天賦,如果不能登上遠古之路,留在這一方武道世間修煉,隻怕等到本王白發蒼蒼行將就木那一天,也難以突破至宗師境界。可一旦跨越星宇而去,情況將會變得完全不同。如果那一方武道世間的天地玄氣濃度,是我們這一方武道世間的十倍,那就意味著,憑著天地玄氣的優勢,哪怕本王原本隻有一成的機會突破至武道宗師境界,等去往那一方武道世界之後,我將有十成的機會突破至武道宗師境界!再加上珍奇藥材靈丹妙藥相助,本王突破至宗師境界的機會,將會再度提升……”
趙鵬眼中精光一閃,知曉義親王此言不假。
哪怕跨越星宇而去的武道世間,天地玄氣濃度隻比這一方武道世家高出一半,也足以讓這世間的武道中人鋌而走險,何況十倍?
趙鵬問道:“真有十倍之多?”
義親王微微搖頭,說道:“是不是十倍我並不知曉,我隻是聽大姑姑說起此事。當時大姑姑曾說,那一方武道世間的天地玄氣,比起我們這裏要強了數倍之多!”
數倍!
趙鵬倏然間又回想起了他手中這柄二丈銀槍原本的主人,晉風。
在滄海城給海家助戰的那個晉風,言談舉止毫無風度,顯然算不得什麽舉世卓絕的人物。可就連此人腰間,都掛著一塊可以貯藏物品的虛空寶石!
虛空寶石,趙鵬也曾經見過。
當初趙家燧天取火大典,殿無雙遠道而來,數次贈送趙鵬龍蛇淬體酒,而殿無雙用來融入酒中的龍蛇淬體丹,就是從虛空寶石裏掏出來的,那是趙鵬第一次見到虛空寶石這種東西。
此物,在中土七國裏,本該隻存在於武道經書的記載當中,那晉風卻擁有一塊。
晉風隻是區區一個玄士,而且說話之時口無遮攔,風度儀態甚至還比不上海家大小姐海本惜,可就連這等貨色之人都能把虛空寶石掛在腰間!晉風腰間虛空寶石的大小,雖遠遠不如殿無雙的虛空寶石,可虛空寶石終究是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
由此可見,晉風所在的那一方武道世間,根基何其深厚!
念想及此處,趙鵬眼中猛地閃爍出一股精光。
義親王見趙鵬眼神變化,問道:“鵬兄在想什麽?”
趙鵬如實回答:“想起了這杆二丈銀槍原本的主人。”
義親王沉吟片刻,問道:“鵬兄是不是在想,一旦遇到了那晉風的長輩與親友,改如何應對?”
“不是。”
趙鵬搖頭,淡然說道:“我在惦記晉風腰間掛著的虛空寶石。”
“虛空寶石?”
義親王訝然,問道:“鵬兄認得虛空寶石,莫非曾經見過?”
趙鵬點點頭。
義親王又問道:“莫非鵬兄對於其他武道世界,也有所了解。甚至能從一塊虛空寶石之上,看出那個晉風的來曆?”
“殿想多了。”
趙鵬說道:“我隻是在想,虛空寶石這種好東西,戴在晉風那種人物身上,簡直讓寶物蒙塵,玷汙了這種稀世少有的珍寶。”
義親王滿臉詫異,眼神閃爍,問道:“鵬兄想要奪走虛空寶石,難道鵬兄就不怕,等到攀登遠古之路那一天,晉風的長輩與親友來找你的麻煩?”
趙鵬說道:“難道我不奪晉風的虛空寶石,他的長輩親友就不會來找我麻煩了?”
義親王說道:“鵬兄隻是與他激戰了一場,奪取了他的二丈銀槍而已,一則沒有傷了他,二則沒有侮辱他。此事隻算是意氣之爭,談不上有多少仇恨,還沒到那種不死不休不能回頭的地步。”
趙鵬搖了搖頭,卻不願意再多說。
隻是趙鵬看向義親王的眼神,已經多了一層淡淡的失望。
這義親王終究是帝王之家生長出來的人物,見慣了帝王之術,見慣了勾心鬥角。帝王之術,朝堂之上,講究相互製衡,講究妥協博弈。而趙鵬的理念,恰好與之相反。
義親王雖智略不凡,也難以猜透趙鵬的心思,也不再多說。
可趙鵬卻突然開口,指著前方海麵深處微微閃爍的一絲燈火,說道:“我若是殺了晉風,此事還能不能回頭?”
“啊!?”
義親王驚訝一聲,順著趙鵬所指的方向看去,問道:“你要殺了他?”
趙鵬點了點頭。
前方海麵出現的那一絲燈火,尚在數十裏之外。
趙鵬實力遠超義親王與船上其他武道中人,這才比義親王他們更早看到燈火。
唳!
一隻海鷗,從空中緩緩降,落到了青雲艦隊旗艦的船頭。
旗艦上的艦隊大將軍在海鷗落之後,就立刻派人來到趙鵬他們所在的戰艦,送來消息,說海家的船隊,就在前方數十裏之外。
義親王聽到這個消息,又回想起趙鵬說要殺晉風,眼神深處未免有些黯然。在他看來,等到登上遠古之路跨越星宇而去,就成了一個毫無根基之人。如今尚未跨越星宇而去,就要殺一個晉風,要把晉風的長輩族人與親友得罪得幹幹淨淨。如此一來,豈非尚未前往那一方武道世間,就已經在那一方武道世界與人結仇了?
他要與趙鵬結交,原本就是懷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心思。如今這個朋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惹上了不少麻煩……
義親王禁不住暗自搖了搖頭,朝著旗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對趙鵬說道:“鵬兄在此船之上,稍等本王片刻。本王先去與洪將軍交代一些事情,免得到了大戰之時,這青雲艦隊裏那些桀驁不馴的驕兵悍將,會惦記著海家的財物,壞了鵬兄大大事。”
趙鵬說道:“殿請便。”
義親王領著周不生等人,換成一艘速度極快的小船,前往青雲艦隊那一艘巨大的旗艦。
趙鵬默然看著夜色裏漸行漸遠的小船,眼眸微微眯,而瞳孔當中那一線冷然精光,卻變得越發的濃烈,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