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孫敏麵朝我,一柄漆黑的刀從她胸口探出,她雙手抓著探出的刀身,那尖銳的刀尖距離我的腦袋隻有不到三公分。
這一刻,我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剛站起來,就被衝田藤簾給踩在了地上,在它麵前,我就像是一隻螻蟻一樣,可以被他任意踐踏。
她拔出孫敏體內的刀,向我心窩刺過來。
一柄鐵劍陳過來擋住了他手中的刀,張真人的劍柄刻在他脖頸處。
她一把拎起地上等黃永威丟到我懷裏:“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你不死,總有機會報仇。”
“你怎麽辦?”
“走,廢物。”
我背著黃永威發了瘋的往村外跑,卻發現無論如何都跑不出去。
每當我鑽進一個通往村外的巷子,我都會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一聲慘叫過後,張真人倒在地上。
一柄漆黑的刀向我刺了過來。
我有些絕望,就在刀柄要刺進我身體的時候,一隻手抓住刀尖向旁邊挪去。
刀刺進了張真人的胸口。
而這個機會,他手中的劍也刺進了衝田藤簾的胸口。
狠狠一掌拍在劍柄上,將衝田藤簾擊退。
張真人倒在我懷裏,與我不同,她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千年之前,你救我一命,現在,我們兩清了。”
“不…你醒醒,張真人,你醒醒。”
看著張真人慢慢合上的眼睛,我大吼的吼叫著。
但她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把手放在我臉上。
在我耳旁說出謝謝兩個字之後,她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天曦……”
我此時情緒完全崩潰,歇斯裏地的吼著,這感覺比孫敏給我的感覺更悲痛,就好像我一下認識她。
在這一瞬間,無數的記憶湧入我的腦海中。
我是安倍晴明的轉世,千年之前,富士山上的冰天雪地中,我從雪坑中撿起一隻小鬆鼠。
放在胸前,我把她帶回了家裏。
一個小時後,這個小鬆鼠慢慢的活了過來,在火爐邊跳來跳去。
她的眼睛很有靈性,仿佛會說話。
而且,我也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她在跟我說謝謝。
當時我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把她放回了大自然中。
三個月後,這隻鬆鼠又自己回來了,帶了很多鬆子。
我有些寵溺摸了摸鬆鼠的腦袋,同意了她繼續留在我身邊。
時光荏苒,我越來越蒼老,反觀‘老朋友’蘆屋道滿卻不斷的修習自己的邪術日漸強大,也變得很年輕。
那是我最後一次跟他交手,打敗他之後,我自己也油盡燈枯。
火爐旁,鬆鼠站在我旁邊的桌子上,一雙眼睛中盡是不舍。
“我走了之後,再找個好人家吧。”
說完這句話,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我耳旁傳來兩個字——謝謝。
猛地睜開眼睛,一股柔和的力量出現在我手中。
那是陽氣,人身上的陽氣。
但並不是我的,而是我那個前世安倍晴明的。
爬起來之後,我單手並作劍指朝虛空一抓,張真人的劍直接飛回了我的體內。
“今日,你必死。”
我單手持劍,鐵劍上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一步踏出,我整個人來到衝田藤簾麵前。
反手握劍,劍刃向他脖頸處劃去。
隨著一聲巨響,衝田藤簾倒退數步。
一個墊步過去,我手中的劍刺進了他的眉心。
包裹著他的那些陰氣瞬間潰散。
衝田藤簾就這麽化作一團黑色的氣體,消散在空中。
“我的後世,我在幫你脫離他的掌控。”
話音剛落,我單手深處,金黃色光芒籠罩住了那些日本兵。
周圍那些日本兵慢慢化成陣陣熒光消散在空中。
他幫我超度了這些日本鬼兵。
之後的事情我完全都記不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西山頂了。
張真人跟黃永威都躺在我身邊,鐵山此時也倒在血泊中,唯獨沒有孫敏的屍體。
我悲痛的看著天上那一彎明月,明月似乎也在笑我無知。
我是追尋到自己的答案了,知道了真相,但是知道真相之後呢?
我得到了什麽?
……
一個月後,我房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骨灰盒。
裏麵是張真人的骨灰,旁邊是她的劍跟一個金黃色的卷軸。
黃永威在我身邊,他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
“恭送張真人。”
我直接跪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黃永威也跪了下去。
三個響頭之後,我囑咐黃永威看好店,自己一個人踏上了前往江蘇句容的火車。
落葉歸真,張真人是茅山的人,死後骨灰也一定要葬在茅山。
茅山腳下,蕭長風親自站在這裏迎接我。
他的眼中也噙著淚水,眼眶紅紅的。
沒有多餘的話,他看到我之後,衝我點頭示意,然後轉身上山。
抱著張真人的骨灰盒,一步步走進茅山。
在茅山大殿的後堂,有一個小廂房。
裏麵全部都是紅木牌位,是曆代掌門的牌位,旁邊是茅山弟子的。
“放在那裏吧。”
“哦。”
我木然的走過去,把骨灰盒放在了那個地方。
“這些骨灰以後會葬在我茅山的後院,牌位會放在這裏,我們出去吧。”
“蕭前輩,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去你的住處吧。”
“我的住處?”
“我在天曦的枕頭下,發現了這個。”
我看著蕭長風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封未完成的書信。
拆開之後,上麵隻有聊聊幾句話,不過都是充滿憧憬的話。
她希望我跟她一樣,加入茅山,繼續跟她生活在一起,還有就是想重新變成那隻鬆鼠。
一封信看下來,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我的住處,就是上次那個屋子。
張真人的屋子在我對麵。
“張小友可願入我茅山?天曦的信上……”
“蕭前輩,我還沒有想好到底走不走走這條路,所以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自然可以,你好好考慮,天曦死了,我去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
“謝蕭前輩。”
送走蕭長風之後,我坐在桌前,目光呆滯的看著張真人的房門。
那間屋子的主人,可能永遠也不會去打開那扇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