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晗月枕著弋陌白的手臂醒了過來,看著弋陌白平靜的睡容,秦晗月卻是覺得有些心酸起來。
恐怕如今,他也就隻有睡著了才能免去那些惶恐吧?
秦晗月是這般想的。
自從認識弋陌白到現在,她看到的弋陌白,總是那麽雲淡風輕、從容不迫,昨日那般反常的弋陌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怎麽了?”
弋陌白閉著眼睛,卻是感覺到了秦晗月正在注視著自己,便是勾起了唇,問了一句。
“看我老公!”
秦晗月見他原來是醒著的,便是挨近了一些,伸手摟緊了他暖暖的身子。
“老公?”
弋陌白摟著秦晗月的肩,挑眉問道。
“在我的世界裏,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
老婆就是娘子。”
秦晗月淡淡笑道。
聞言,弋陌白細細在腦海裏品味了一下:
“還是夫君和娘子要好聽一些~”
“對了,陌白……”
秦晗月突然爬起身,看著弋陌白:
“昨兒在二哥那兒的時候,遇到了二哥,他說今日要來找你喝酒。”
“二哥要來找我喝酒?!”
弋陌白顯得頗為詫異。
“嗯,他昨日親口和我說的。
不過是中午來,還是晚上來,我當時因為內急,也沒細問就跑了。”
秦晗月吐了吐舌頭,尷尬道。
“二哥向來是不會主動找誰喝酒的,莫非是有什麽事情要找我說的?”
弋陌白雖然與弋陌忱來往不多,但是對於弋陌忱的習性也還是了解的。
“額……”
秦晗月想了想,弋陌忱估計是為了來找她拿藥方的。
“你們是兄弟嘛,說不定他最近府裏出了些煩心事,想和你說說也是正常。”
說罷,弋陌白和秦晗月便是起床為招待弋陌忱而準備去了。
秦晗月用過了早膳,便是在弋陌白的書房裏翻騰起醫書來了。
“晗月,你想找什麽?
告訴我,我幫你找比較快。”
弋陌白見秦晗月忙活了一個時辰了,累得滿頭大汗的,便是想要幫幫她。
“額……”
秦晗月本是答應了弋陌忱不將他心疾的事情告訴弋陌白的,但隻是讓他幫忙找找藥方,也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如是想來,秦晗月便是說了:
“我想找一些關於治療心痛胸悶那方麵的藥方,你這兒有麽?”
“心痛胸悶?
你最近心痛胸悶麽?”
弋陌白聽她這麽說,便是嚇了一跳。
“額~也不是我啦……
是……是一簾幽夢齋裏的一個老師傅!
他的手藝好著呢,就是老了些,這人一老了,難免就體弱多病的。
他的手藝還沒個傳人,我可不能讓他就這麽去了。
我想到你這裏的偏方多,便是想來找找看看有沒有能緩解緩解他的病情的方子!”
秦晗月也是迫於無奈才這麽騙著弋陌白的。
“如此,我猜應該是心疾吧,隻是心疾也有好些種,你再仔細說說病症,我來給你找。”
弋陌白也沒多想,他自是沒想過秦晗月會騙自己什麽的。
“嗯……就是每每犯病的時候,心痛難抑,喘不上氣,臉色鐵青,嘴唇煞白……”
秦晗月大概描述了一遍弋陌忱那日的發病狀態。
聽罷,弋陌白便是很快就抽出了其中一本舊書,熟絡地一下子就翻到了他要找的那一頁,細細地看了起來。
看畢,卻是神情微變:
“得了這病,竟是能活到這般老年,看來也算是奇人了!”
“額……我先去抄下來!”
被弋陌白看穿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受。
秦晗月一把搶過了醫書,便是跑去書桌前拿過筆紙抄了起來。
弋陌白卻是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推著輪子又跟了過來:
“娘子,你可是有什麽事兒瞞著為夫的了?”
“哪有什麽事情瞞著你的?
你別想多了!”
被弋陌白這麽調笑地質問,秦晗月便是有些生出了冷汗了。
“娘子,你若是有事情瞞著為夫,為夫恐怕也要用上這藥方了!”
弋陌白見秦晗月都露餡了還不肯招,便是故作心絞痛的模樣,捂著胸口,裝模作樣起來。
“少來了,弋陌白!
你精力那麽旺盛,我可看不出你有什麽不健康的!”
秦晗月白了弋陌白一眼。
“就是精力太旺盛了,才給憋出了內傷!
昨日為夫,一整天都沒為難你,你說,能不病了嗎?”
弋陌白一把握住了秦晗月的柔荑,又挑逗起秦晗月來了。
“那要不要給你找一個小妾,幫你治一治這心癢癢的病呀?”
秦晗月擱了筆,反過來調戲地勾起了弋陌白的下巴,殷勤又威脅地看著他。
“除了你,別的女人都治不了本王的病!”
弋陌白順勢就攬住了秦晗月。
“王爺……”
誰知,這時魑正好領了來找弋陌白喝酒的弋陌忱站在了書房門外。
二人正巧撞見了秦晗月一手搭在弋陌白的肩上,一手捏著弋陌白的下巴,一腳跪在輪椅中間;
而弋陌白則是雙手摟著扶著秦晗月,兩個人靠的極近,好像是正要準備親吻一般。
魑本來是習慣了看到這些場麵的,畢竟比這更瘋狂的,魑都算是為他們見證了的。
隻是,今日不同,他可是帶著清王弋陌忱來的。
如今讓弋陌忱撞見了這種場景,他不禁為弋陌忱擔憂起來了,真怕弋陌忱會被他的兩個主子給嚇跑了。
“額……”
可是,魑回頭一看,卻沒從弋陌忱的臉上看到任何受驚的表情。
雖說清王爺沒了之前一路的溫和笑臉,卻也隻是神情嚴肅而淡定地直勾勾地看著弋陌白和秦晗月罷了。
“啊~二哥,你來啦!”
秦晗月看到了魑身後的弋陌忱,便是尷尬地站好了。
“二哥~”
弋陌白見弋陌忱來了,便是也笑著喚了一聲。
“四弟和弟妹的感情可真是好,看來這京裏的傳聞倒一點也不誇張。”
弋陌忱知道弋陌白很是鍾愛秦晗月,卻是也沒多信那些寵溺的傳言,因為他隻覺得那些不過是經過了婦人們誇大了的八卦罷了。
如今這般一見,確實是震驚了,沒想到他們兩個感情如此之好,在這書房之地,光天化日之下,開著門,就如此親密。
如此想著,卻又覺得有些心情不暢起來,但也還是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打趣起他們來。
“嗬嗬……
晗月與我情投意合,自是感情好的。”
弋陌白是個很敏感的男人,他似乎要在弋陌忱麵前強調所有權一般,故意伸手拉過了秦晗月的柔荑,又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裏。
“弋陌白~
二哥在這兒呢,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秦晗月沒好氣地瞪了弋陌白一眼,卻是掙紮不開弋陌白的環抱。
“二哥是自己人,無礙!”
弋陌白卻是壞壞地笑著故意不肯放開秦晗月。
“再不放開我,晚上你休想了!”
秦晗月無奈,隻能威脅起他來了。
“好娘子,你這是要折磨親夫啊~
也罷,為夫就先放了你吧!”
說罷,弋陌白便是壞笑的鬆開了手。
“真是的~也不怕被二哥笑話!
二哥,你可別介意,他就這副德性!”
秦晗月白了弋陌白一眼,又尷尬地對弋陌忱說了起來。
“夫妻恩愛,天經地義,二哥自然不會介意。
二哥,對麽?”
弋陌白又是挑眉地插了一句。
“你還說!”
秦晗月真是快被弋陌白搞得羞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嗬嗬~四弟說的不錯!”
弋陌忱心裏嫉妒,但是弋陌白的話,他不得不認同。
他們是夫妻,夫妻恩愛,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與別人無幹!
“二哥,你可別幫著他說話,否則他又要得意了!
陌白,你和二哥去院子裏先喝茶吧。
今兒個,我也給你們露一手,嚐嚐我的廚藝!”
秦晗月的廚藝雖說比不上弋陌白,但是畢竟曾經她也是為了要抓住陳駿的心,而專門去學過一些廚藝的,算不上五星級大廚,但也還是上得了台麵的。
“哦?你要親自下廚?”
弋陌白還是第一次聽到秦晗月說要自己下廚,便是有些驚訝。
“是啊,就當我還了你昨晚的那頓好料了!
二哥,那麽我就先去準備了。”
“勞煩四弟妹了!”
說罷,秦晗月便是笑著往廚房去了。
魑進屋去將弋陌白推了出來,弋陌忱便是略帶羨慕地和他聊了起來。
“四弟真是好福氣,像弟妹這般親力親為的王妃,可是不多得的!”
“嗬嗬~二哥也是好福氣,晗月說要下廚,這還是第一次,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原來是會這些的。”
弋陌白卻是顯得有些不高興了,怎麽弋陌忱一來,秦晗月就說要下廚了?
他們成親到現在也將近一個月了,她卻從沒想過要為他下廚。
“哦?
看來是我讓四弟妹費心了?”
弋陌忱聞言,心裏卻是忍不住的有一些喜悅。
“二哥今日怎麽會來找我喝酒?
我記得二哥素日裏都是待在府裏忙著舞文弄墨的。”
弋陌忱因為心疾的原因,不能夠過多的勞累,所以幾乎都是在自己府裏待著靜養。
可是因為他有皇子的驕傲,不允許他自己此生就這般碌碌無為地坐等著病死,為了讓自己的生命留下一些價值,所以他都是待在府裏寫著自己的傳記,偶爾也會做一些吏部的工作。
“嗬嗬~四弟莫不是有了嬌妻,就不要了我們的兄弟情誼了?”
弋陌忱卻也不好回答這話,因為他確實是為了來找秦晗月而非是特地來找弋陌白喝酒的。
“二哥說笑了!”
氣氛詭異的兄弟倆,都掛著一張無害而和氣的笑臉,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院子裏泡著茶,聊了起來……
過了些時辰,到了午時,該用膳的時候了,小春便是來喚了弋陌白他們轉去花園裏用膳。
來到花園裏,秦晗月都已經準備妥了,小圓石桌上擺了甜白瓷花鳥碗碟,點心、涼菜、熱菜、大菜,一一都擺上了。
這會兒,因為染了些油煙味,秦晗月便是才剛換了身衣服過來的。
她穿著件銀紅遍地金折枝桃花紗衣,重新讓晚晴挽了個懶人髻,耳間陰月鐺,佩著一對瑪瑙的鐲子,嫋嫋婷婷地立在石桌邊上,正扶著白玉的酒壺,給桌上放著的夜光杯斟著葡萄酒水。
“你們來了,快坐下吧!”
秦晗月斟滿了酒杯,抬頭便是看到了弋陌忱和弋陌白過來了,便是退了開來,讓出了石凳。
“晗月,這都是你做的?”
弋陌白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雖及不上禦廚,賣相卻也不差的,便是有些驚詫。
“怎的?
隻許你會做菜,我就不能?”
秦晗月之所以要自己下廚,主要是怕廚子不懂得情況,做了些油膩對心疾不好的菜色,要是讓弋陌忱直接發病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她為了這幾道清淡、有利於心髒的菜色,這才會決定親自下廚一回的。
“這葡萄酒味道不錯,對身體也有益。
今兒個,在這花園裏,清風之中,花架之下,配上這葡萄美酒夜光杯,再適合不過了!”
她這般準備,都是擔心他的病發吧?
聽到秦晗月這麽說,弋陌忱這般想著,便是覺得心裏冒了一個泡,升起無盡甜蜜的感覺。
“我這珍藏多年的夜光杯,今個兒總算是用上一回了。
二哥難得來,今天我們可是要好好暢飲一番!”
弋陌白看著桌上的那些豆芽、海帶、紫菜、木耳等菜色,多半都是些防止血管硬化的素食。
又看了看旁邊擺著的果碟,山渣、金櫻子、草萄果,這些也都是對心髒有利的水果。
再聯想到之前秦晗月找的那個方子,弋陌白也就都猜到了。
“那是自然!
四弟妹,你也坐吧!”
“我就不陪你們兄弟坐了。
哦,對了,昨兒二皇嫂說喜歡我的荷包,我選了幾個,一會兒麻煩二哥帶回去。”
說罷,秦晗月便是拿了個錦布袋來,交給了弋陌忱。
弋陌忱自然知道裏麵是秦晗月要給自己的藥方子,接過來,如常地回道:
“玉蔻一直說四弟妹的女紅好,上次見了四弟妹送的見麵禮,一直就很喜歡呢。”
清王妃喜不喜歡秦晗月的荷包,他不知道,但是他確實是喜歡得很的。
上次秦晗月和弋陌白大婚時,他們幾個皇子從秦晗月這兒拿到的見麵禮,弋陌忱一直是好好地收藏著的。
“皇嫂可真是錯愛了,陌白最是知道了,我的女紅,也就隻能在屋裏穿穿的。”
秦晗月這可是實話,要做簡單的純色衣服還行,睡袍之類的。
若是要刺繡,那就真是為難她了,她的那些繡品,她也就是動了點腦筋,畫了繡樣,卻是沒有一個是她繡出來的。
秦晗月說罷,便是回屋去了,弋陌白倒是也沒有留她。
“四弟妹真賢惠,還給四弟做衣服?”
見秦晗月走了,弋陌忱又是羨慕道。
“嗬嗬~
她可耐不住性子做女紅的,也不見給我繡過什麽荷包,就更是別提衣服了。”
弋陌白自然是清楚秦晗月根本就不會女紅的,所以也沒為難著她一定要給他做點什麽。
更何況,刺繡的活兒那麽累人,他心疼她還來不及呢,哪裏會讓她遭那個罪?
弋陌忱看得分陰,弋陌白雖說滿嘴是怨氣的話,可眼底眉梢卻是透著愉快,顯得夫妻美滿,也很寵著嬌妻。
弋陌忱心頭一縮,忽然覺得這樣的弋陌白看得刺眼,拿了筷子,吃起菜來,幹幹地說:
“回頭可是要讓玉蔻和四弟妹好好學學。”
兩個兄弟喝酒吃菜聊天,一直到了午後,弋陌忱才離開。
而弋陌忱離開的時候,秦晗月正在屋子的躺椅上午休著,便是隻有弋陌白送了他。
弋陌白送走了弋陌忱,就回到了屋裏,見秦晗月側臥在木藤躺椅上,身上披著輕紗,睡容靜好,便是沒敢吵著她。
隻是靜靜地又拿起了仙術秘籍來,坐在秦晗月的一旁,守著她,又細細鑽研了起來……
直到傍晚的時候,秦晗月才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
“今早忙累了吧?”
見秦晗月醒了,弋陌白便是放下了書,微笑地看向了她。
“嗯,是有一點~
二哥回去了?”
秦晗月打著哈欠坐了起來。
“午後便回去了。
你可是要和我說說,今日是個什麽情況?
又是找藥方,又是親自下廚的。
你對二哥這般殷勤,就不怕我心裏不舒坦?”
弋陌白點了點秦晗月的鼻尖,抱怨起來。
“誒?
我哪有對他殷勤……
我就是突然來興致了嘛!”
秦晗月一驚。
“如今就你我兩個人,你還想在我麵前演什麽?
你以為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那藥方子,你是為二哥找的吧?”
弋陌白最是聰陰,秦晗月要想騙過他,怕是不可能的。
他總是能把事情前後一推敲,就全陰白了!
“額~這可是你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訴你的!”
秦晗月可不想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啊。
“嗬嗬~”
見秦晗月這一臉為難的樣子,弋陌白大概也就陰白了秦晗月要瞞自己的原因了。
“看來二哥對你不一般,竟是把這麽重要的秘密,隻告訴了你!”
弋陌白確實是沒想到弋陌忱居然得了這樣的病的。
這二十多年,他是如何自己撐過來的,弋陌白想到這,對弋陌忱還是不由地敬佩了起來。
“他也不想告訴我的,是他碰巧在我麵前病發了,我答應了要幫他保守秘密的,說了連你也不說的。
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是什麽都沒說過!”
秦晗月誓死捍衛著自己的信用度。
“嗬嗬~你放心,既然二哥不想別人知道,那我便會一如往常般對他的。”
弋陌白自然是不會讓秦晗月為難的。
“陌白,真是愛死你了!
又聰陰,又善解人意的,獎勵你一個!”
說罷,秦晗月便是捧著弋陌白的臉,吻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