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宸的心中忽有所悟,她遠遠的看著瀛洲,並沒有馬上落下,而是就這樣站在空中,取出那張古琴,盤膝而坐,手指按上琴弦,琴音便自然流轉而出。
這一次,她已經開始彈奏九玄天章的第六部。
第五部曲,其名“破天”,其征伐之勢,足以吞噬天地。但第六部曲,卻顯得淡雅而自然,處處皆是古意,仿佛一位遊曆世間已久,最終看破紅塵的過客,所留下自己的最後一絲體悟。
琴音自然若清泉,似流水,緩緩流淌而出。她的心情也跟著慢慢的平靜下來,在這一刻,她居然產生了一絲避世之意。
過了良久,莫紫宸才站起身來,古琴已經悄然隱去。第六部曲,她就這樣完整的彈奏下來,沒有片刻滯澀。
她感到自己的心境,也像是有了極大的提升。至少現在,她不會被任何劫數所困。或許再苦修些年,她就能夠結成金丹,從此邁上修行之路,一個嶄新的境界。
莫紫宸深深吸了一口氣,駕著仙靈舟飛到上空,揚起了自己手中的玉符。
她身為太華宗七名親傳弟子之一,手中掌有代表太華宗的玉符,其所意味著的權力極大,上麵靈光飛起,護山大陣的禁製,便緩緩開啟。
有一道身影,已經從下麵翩然飛出,她臉上帶著驚容,向上飛來,說道:“不知是哪位師兄師姐回山?”
莫紫宸看到,下麵飛來的,是一個穿著墨色衣衫的少女,她膚色白皙若凝脂,偏偏一身衣服有如墨染,看上去就如一朵墨蓮一樣,正是當年她在青州城所救下的墨硯。
沒想到數十年不見,她也已經築基成功,顯然,今天輪到她值守山門。
莫紫宸站在空中,向她微微而笑,離開了這裏快四十年。
雖然這裏有著她不想見到的人,但更有著她的朋友,有著她的記憶。今天,她終於又回來了!
墨硯飛至半空,看到居然是莫紫宸,大為驚訝,“紫宸師姐?”
莫紫宸微笑道:“怎麽,不認得我了嗎?”
墨硯上下打量著,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師姐,你離開了這麽久……”她一拍額頭,“我都忘了,師姐快隨我進來。”她手中所拿的,便是控製護山大陣開啟的信符,這時用手一揚,靈光飛出,大陣便裂開縫隙,莫紫宸跟著她飛入。
青山綠水,仙香襲人。瀛洲仍是當年的景象,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物是人非,如是而已!
墨硯飛在前方,她頗有些高興的說道:“還以為能夠多跟著師姐修行,沒想到你離山之後,一去不歸,居然這麽久。”
她用手向前指去,“你的洞府,一直還給你留著呢,這些年都沒有打開過,師姐要先回洞府嗎?”
莫紫宸這才反應過來,“你還有守山之責,就不要擅離了,我一個人去便可。”
墨硯又向她躬身施禮,直到看到莫紫宸的身形遠去,她的眼中,才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深長意味,似乎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莫紫宸順著延伸至空中的白玉長橋,向前飛去,飛至半空,她正猶豫著,是要先去前山小瀛洲道場,還是先回自己的洞府。
這時,就見長橋對麵有人迎了過來,正是杜觀雲。
她飛身而來,見到是莫紫宸,極為歡喜,一把將她抱住,“喂,你終於舍得回來啦!一去四十年,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回來的路是怎麽走的了呢!”
她用力的抱著莫紫宸,將她箍得緊緊的,一點也掙脫不開,莫紫宸用力的拍著她的肩頭,兩個人在這一刻,全都熱淚盈眶。
直過了良久,這才分開,杜觀雲的眼圈仍在微微泛紅,她用力的捶了莫紫宸的肩頭一拳:“我真的應該揍你!想想算了,還是饒了你吧,至少你還記得回家的路。”
莫紫宸感歎著說道:“是啊,我回來了……”
她想念這些師兄師姐們,當年在瀛洲的修行時光,是她此生之中所度過最為快樂的歲月。
這時她忽然覺得,先前的那些傷心,也都算不上什麽了。
杜觀雲見她不停的向著四周看去,說道:“好啦,不要再看了,這裏還是當年的樣子,又沒什麽變化,你跟我到前山去吧,師姐聽說你來了,很是歡喜呢。”
她帶著莫紫宸飛向長橋,一邊說道:“那次,聽觀瀾說了遇到你的消息,我還把那小子訓了一頓,北地那麽不安全,怎麽能放你一個人去。還想著你要去個十年八年才能回來,沒想到一去就是這麽久。”
莫紫宸感歎著說道:“其實我也想快些回來,隻是我被困了兩次,實在是太長的時間。”她在路上也不想多提,說道,“還沒有恭喜你,現在快到金丹中期了吧,觀瀾師兄,應該也已經結成金丹了?”
杜觀雲略有不滿的道:“那小子回來之後,不知道是開了什麽竅,居然比我的進境還要快些,結金丹的時間,也比我早了足足三年,還好沒有搶先我一步晉階中期,否則的話,我真要氣死啦。你這些年,也沒有閑著啊,我看你現在築基圓滿,很快也能夠衝擊金丹啦。”
莫紫宸輕輕的搖著頭,“哪有那麽快……”
如果說築基期是踏入了修行門檻的話,那麽金丹期才算是真正開啟了大道之門。築基圓滿容易,但想要結成金丹,不單需要努力與天賦,更需要一定的機緣。杜觀雲當年築基圓滿,卻足足花了幾十年的時光,才最終結丹成功,這還是名門大派的弟子,其難度可見一斑。
因此,莫紫宸對自己,也並沒抱有特別高的期望,她隻希望自己能夠在兩百歲之前結成金丹就行了。日後,她還有漫長的歲月修行。
兩人一邊飛過長橋,一邊不停的說著話,說的都是分別之後發生的一些細碎瑣事,卻全然不覺得厭煩,不過片刻,她們便已經飛過了長橋,在正前方,便是小瀛洲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