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站在嶽州城外的時候,還是被這座小城的凋零所吃了一驚,不單無法與青州城那樣的大城相比,就算是她剛越過羅浮嶺,來到昆吾大陸的時候,也沒見過這樣凋敝的城池。
城牆極矮,甚至連她在嶺南本國的那些大城都比不上,城門中也無人值守,紫宸信步而入,發現這城裏的人流,倒還算是繁華。三三兩兩,不停來往,有的在街邊叫賣,有的則行色匆匆,但她滿目所見,皆是凡人,卻沒見到一個修士。讓莫紫宸不禁覺得有些奇怪起來。就算這裏的修仙界有些凋零,但梁家怎麽也算是執掌城池的修仙家族,怎麽會連一些人手都沒有安置在外頭?
她這時才有些後悔,應該先向同道們打聽一下才對。麵對著的都是凡人,她也不好擺出修士的架子,隻得隨意抓了一位街邊的老者問道:“這位老丈,你可知道城中有一個梁家?”
那老者白須飄飄,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歲,隻是精神矍鑠,他聽了莫紫宸的話,不禁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這位姑娘,可是神仙中人?”
莫紫宸微微一愣,便明白這是凡人間對修士的特別稱呼,便微微點頭默認。那老者長出了一口氣:“我就說,在這城裏,那能見到仙子這樣的人物。”
莫紫宸看他惶恐,手腳都有些沒處放,手指輕輕打結,悄悄在他身上施放了一個定神印,讓他慢慢安靜下來,才說道:“聽你話中之意,對修仙界也是有所了解的,不知道可知梁家是否還在城中,或是去了哪裏?”
老者歎了口氣,說道:“梁家當年,可是獨霸本城的第一大族,聽說他們在這裏立足,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了。他們家族之中,不少都是能夠飛來飛去的仙人,本城中人對他們都頗為敬仰。他們每隔上十幾年就會在城中招收弟子,專揀那些十幾歲的少年,當時小老兒還年輕,有幸入選,隻可惜沒有被執事長老所挑中,不過也賜了一瓶丹藥,讓我回家自服,從此百病不生,益壽延年,至今活了七十八歲,還是精神的很。”
莫紫宸早就看出來這老者其實身懷雜靈根,隻是五行靈根俱在,又沒有一樣出眾,根本無法踏入修仙界。見她嘮嘮叨叨半天也沒說到正題,便臉色一肅,說道:“閑話少說,你隻告訴我梁家現在還在不在?”
那老者被他嚇了一跳,全身都顫栗起來,惶恐的說道:“小老兒那時還年輕,隻知道梁家惹了一個強敵,被人找上門來,把整個府邸全都燒了,梁家的那些人,死了十之七八,隻留下一些年輕後輩,也無法把家族重建起來,隻是在府邸的旁邊,建了些房子,那樣過活罷了。”
莫紫宸皺眉道:“那他們的後輩,可還有修行之人?”
老者道:“倒是還有那麽兩三支,隻是其中有一支並非本家,已經遷移到城外去了,另外兩支還在城中。”
莫紫宸問道:“你說那支並非本宗的家族,可有什麽標記?”
老者回想了片刻,忽然間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了,他們好像一直與本家不和並未住在府邸之中,便在府邸後麵的三條街上,另有一座宅邸,門上還刻著一個印記。”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莫紫宸一眼便看出來,這是梁師道在柬貼中所說的,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老者,勞煩你將那家的住址告訴我。”
老者不敢怠慢,戰戰兢兢地說了,話音剛落,便看到眼前光芒一閃,莫紫宸已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個小小玉瓶,他臉上頓時欣喜起來,如獲至寶般地抱在手中,打開瓶蓋,聞到一股馨香之氣,看到瓶中放的是兩粒如龍眼一般大小的丹丸,連忙塞上蓋子,牢牢攥在手中,看四周無人,這才轉回家去。
莫紫宸一聽到這老者所說,便知那個梁家的分支,就是她這次所要找的人,梁師道在柬貼中提過,他修成金丹之後,別讓自己那一脈從梁家中脫離出來,除了姓氏不改之外,便算是完全分家了一樣。他還留有特殊的家族印記,世代相傳,不可更易。隻聽老者話中的意思,現在兩家本宗都已經凋零,這個分支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居然連城裏都住不得了。
他按照老者所指示的方向,發現那個位置,居然是在城後的一座小山之下,那裏地勢荒蕪,窮山惡水,根本不是適合修煉之所,眉頭不禁一皺。飛到山前落下,發現在兩山之中,夾著一座茅草屋,四周泉水橫流,倒算是別有洞天,在茅屋之中隱隱傳來喧囂之聲,似乎是有人正在裏頭叫嚷一般。莫紫宸沒有隱匿身形,緩步走去,來到茅屋之前,便聽到裏麵一個人喊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的脾氣怎麽還是這樣死硬,依舊死把著不放,難道這東西?比你爹的性命還再緊不成?”
莫紫宸的心頭一動,並沒有走近,而是站在窗外,遙遙的注視著這間茅屋裏的動靜。
從外頭仔細看去,這茅屋其實搭建的並不簡陋,中間正堂,左右三間,四周覆著青色的翠竹,外麵看來,頗有一番野趣。
莫紫宸一看,心中便已了然,作為一個修士家族,至少一座宅邸還是能見得起的,他們這茅屋所建的位置,正處在靈脈的竅穴之上,建造茅屋所用的材料,亦是富含靈氣的草木,對於修行極有裨益。
建造這茅屋的人,至少一番眼力見識,還是有的。
這時裏麵的聲音仍在不停地傳來,似乎是另一個年輕人在說話:“我也知道這是你家傳的東西,不願出讓,隻是我們都是姓梁的,同氣連枝,血脈一體,自從當年那場變故以後,梁家勢微,你作為姓梁的,臉上大概也不好看吧?你和你爹都是這樣的雜靈根,將來未必有出頭之日,現在你三堂兄,得到了一個能夠拜入七星門的機會,將來若有機緣,說不定便能夠築基成功,重振我梁家的聲威,難道你連這一點力,都不願意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