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盤膝跌坐,像是在修行一般,但姿勢卻奇怪無比,莫紫宸從來沒有見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雙目則平視前方,忽然間一張口,瓶壁上一團血色光影飛了下來,被它徑直吞入口中。
雖然離得極遠,但莫紫宸仍然能清晰看到,那飛下來的一團血色光影,其形狀就如同一個小人一般,外表與那些被吸取精氣的修士一般無二,就如同他們的小小分身。
那小人每吞噬一個,身體便膨脹一分,直到將最後一個吞下,忽然間站起身來,雙臂向著四周一撐,黑色玉瓶頓時便發出了咯咯吱吱的響聲。小人的身體開始膨脹,幾乎將那玉瓶擠得毫無縫隙,屏蔽上開始出現了道道裂紋,像是要被撐碎了一般。
這時四周忽然寒氣大作,陰風慘慘,鬼鳴啾啾,一團團的黑影如燈籠一般,自下至上的飛了起來。然後又飛快地飄入那玉瓶中去,那小人臉上的神色,已變得猙獰無比,低聲嘶吼著,卻像是總差了那最後的一分力道,無法脫逸而出。黑衣人的動作極快,一下子便衝至了清虛的身側,他低聲怒吼道:“你是怎麽搞的,為何九十九個處子之身的修士,最終卻差了一個?”
本來仙風道骨,一派宗師氣概的清虛,這時臉色也不禁大變,他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跌坐在石墩上的諸人,忽然間雙手一張,砰的一聲響,空中頓時飛騰起來漫天的石屑,本來,貫通天地的一根根石柱,圍攏起來如同石林一般,這時外麵的石層全都剝落下去,露出中間如冰雕一般的透明巨柱,莫紫宸差一點就變了顏色。
每一根石柱的中央,都封著一個麵貌清晰,栩栩如生的年輕修士,他們神容宛然,一如生時,甚至連垂下的衣帶,都能看得分明。隻是都被封在冰柱之中,已不知有多少年之久!
莫紫宸心中正驚駭間,忽然感到足下寒氣升起,騰騰的白霧,瞬間便將全身一齊籠罩起來,筆直向上,轉眼間便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根巨大無比的冰柱,如同方才那些石柱一般,直衝上天,讓她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
清虛冷冷說道:“九十九名處子,盡數在此,你大可以一個個去數人頭!”
黑衣人幾乎要抓住他的衣領,口中噴出的怒氣,就要碰到他的臉上,像是嘶吼著一般的說道:“如今煞神還差一縷氣息不能圓滿,若今日功虧一簣,教祖責怪下來,是你還是我,去受那萬劫不複之苦!”
清虛也同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待怎樣?我殫精竭慮數十載,從不敢有片刻輕忽,為的便是今日的大事,難道我會自毀長城不成?”
這兩個金丹期的修士,這時怒目而視,口中噴著粗氣,如同鬥雞一般。黑衣人忽然間轉過頭,他的目光炯炯,如兩把刀子一樣,飛快地從那些冰柱之上掃過。
這時空中那漂浮著的玉瓶,正在不停搖動,那個小人身上的氣息,似乎正在漸漸的倒縮回去。他雙手緊緊握著拳頭,目光凶猛,似要吃人一般,忽然間,他的眼神牢牢的在莫紫宸的身上定住,幾乎是顫著聲音說道:“這個女人,是哪裏來的?”
下麵的那些散修大半都已被血海所吞噬,蘇歡仗著身法,穿行於眾人之間,一時間居然沒有被人發現異狀。
隨著那血海之中的黑影一團團的飄上去,上下兩層的石壁終於被打通,毫無阻隔。他也望見了被封在冰柱中的數百具屍體,目光頓時一凜,那其中正有他的一位好友。
這時黑衣人已經注視到了莫紫宸,明空飛至他的身邊低聲道:“這是我今日剛剛引進的一位修士,她已經通過了洗心石,方才煞神也吸取了她的神魂,並沒有絲毫的異狀。”
黑衣人冷冷的道:“那可未必,她是剛從霽雲山底下出來,說不定身懷異寶,能夠避開我們的查探!”
莫紫宸的目光正好與這個黑衣人對了個正著。漫天火焰映襯之下,他隱藏在鬥篷深處的麵容被莫紫宸看了一個清楚,若非她被封在冰柱之中,幾乎便要尖叫出聲:“霽雲,原來是你!”
這手捧玉瓶,身披鬥篷的人,赫然便是莫紫宸在棲雲山上次所見過的霽雲居士。隻是現在他並沒有用秘法隱藏,顯示出來他的真正修為,居然是一位金丹期的修士!
莫紫宸當日使用了霽居令,旁人無法看到她的真容,但那霽居令本來就是霽雲所發,他自然有辦法,透過遮掩,看到莫紫宸的真麵目,也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霽雲怒喝道:“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方法,居然避開了重重的檢驗。但今日,你必會成為煞神口中的最後一粒圓滿之餐!”
他將手中的玉瓶一舉,瓶口處便有一道黑色的弧光飄出,向著莫紫宸所在的方位卷去,清虛這時也揮起手來,一柄拂塵從他的袖中飛起,漫天銀絲,向著空中一卷,便將莫紫宸周身的那根冰柱,生生地從地下拔了起來。
那團黑氣向著莫紫宸的周身剪去,莫紫宸這時身形方能動作,她一把便捏碎了傳音符,同時身形如電,向著後方飛撲而去。
那道黑色弧光,順著莫紫宸的頭上直套了下來,莫紫宸隻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直貫而入,瞬間便貫通了全身上下的所有經脈,直到腳心全是冰涼無比。身形居然被定在空中,無法動彈。
這時從血海之下,已經傳出了蘇歡的一記厲聲斷喝:“動手!”
聲尚未斷,人已先至,他從半空中飛撲而來,掌中一柄金色的小劍,爍爍生輝。半天之中,橫貫數十百丈長的一道金霞,鋪天蓋地橫劈而來。
他那一道劍光,徑直斬在了黑色弧光之上,出乎蘇歡所意料的是,那劍光劈去,隻是發出“錚”的一記金鐵交鳴之聲,兩道光華居然在空中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