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宸道:“原來你也知道那是什麽,看來你們父女,就是用這些來騙人的了?”
墨硯愣了一下,低下頭去,雙肩聳動著,似乎是在抽泣,“我知道姐姐在想什麽,這件事,也算是我的一件罪孽,我本來已是不潔之身,如今那老賊死了,就讓我用一死,來償這場罪孽好了!”
莫紫宸皺眉道:“你說的是墨文修,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父親?”
墨硯的臉色煞白,恨恨的道:“他是我的養父,我是遺腹子,生下來便沒有見過父親,後來我母親改嫁,便嫁給了他。七歲的時候,母親也過世了。他一個人撫養我。”她咬著嘴唇,有些艱難的說道:“他平時性情雖有些古怪,但對我卻是甚好,本來我一直當他是慈父,但就在十六歲那年,他忽然闖入我的閨房,將我……”
她緊緊的咬著嘴唇,一縷鮮血流了下來,落在前襟上,染出朵朵桃花,她猶自不決,臉色蒼白,目光中露出恐懼之意,顯然,那是她極不願意回憶的過往。
過了半晌,墨硯才慢慢說道:“自那一日以後,我便覺得,體內多了一絲神秘氣息,後來才知,那是被他植在我體內的蠱蟲。他說我是天生的陰靈之體,身具七絕陰煞脈,是什麽典籍中所記載的絕佳蠱靈原身,借我的身體,培育蠱靈,便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她恨恨的道:“自那一日後,他並沒有碰過我,但每到月圓之時,蠱靈中所含有的陰氣便會自行發作,讓人……生不如死!”
她的睫毛抖動著,似乎是恐懼,又帶著深深的恨意,過了半晌,才說道:“他原來也是一位修士,資質還算不錯,應該是有希望修成築基的,隻可惜後來他在一次鬥法中,不幸被人所傷,經脈受了暗傷,至此不能寸進,壽元將近之時,才遇到了我,便想以我的身體來育蠱靈之法。他將蠱靈培育成熟之後,便能夠將自己的元神,寄於蠱靈之上,兩者共生,平白延長幾百年的壽命,同時法體也會變得厲害無比,自外而內,等於築基一般。”
莫紫宸不禁道:“這樣的話,與行屍走肉何異?就算延長幾百年的壽元,又有何用?”
墨硯搖搖頭:“在你看來,或許築基隻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但對我們來說,或許終生都沒有希望消想。他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雖然手段狠毒,但畢竟沒有重立萬蠱門的膽子,隻敢偷偷在底下做一些小動作。沒想到還是被你識破了,死在你的手裏,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莫紫宸歎道:“胎毒之類的話,也是你們編出來騙人的了?”
墨硯道:“他將蠱靈植在我的體內,本體卻在他的手中控製,隻要他一下令,讓我笑便笑,讓我哭便哭,一絲都不能自己,他曾對我說過,若我不按照他的話做,就會把我趕到妖獸群中,讓萬妖蹂躪。我實在是……”她似乎說不下去,抱頭大哭起來。
莫紫宸歎了口氣:“後來,他就讓你去吸取那些修士的元氣了?”
墨硯點了點頭:“他假借療傷之名,專門騙取那些法力尋常,但元氣精純的少年修士,他們通常都有俠義心腸,會熱心的助我療傷,卻不知體內的靈氣大半都被蠱靈所吸走。”
莫紫宸道:“他這是在玩火!如此的坑害眾人,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
墨硯道:“他是老江湖,自有識人的手段,這十餘年中,他已騙倒了數十人,幾乎無人發現他的手段。隻在三年前,有一個築基修士,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玄虛,想要脫身而走,那老賊一發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困入一個大陣之中,暗害而死。”
莫紫宸了點頭,墨硯所說的,想必就是萬蠱陣了。那大陣陰毒無比,若非有人暗中相助的話,自己也要死在那裏。
她站起身來,對於眼前的這個少女,心中未免有些憐惜之意,雖然自己是受了她的哄騙,但畢竟不是她本人所能自主,而自己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反而得了好處,因此,她也不想再行追究。
墨硯看她站起身來,像是要離去的模樣,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忽然從床榻之上躍了下去,跪在地上,“莫家姐姐,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出身名門,如今我孤苦無依,不知道你能否收留?將來我願結草銜環,以報你的大恩!”
她在冰冷的石地上“砰砰”磕頭,沒過片刻,額頭便已被碰得出血。
莫紫宸不禁的有些猶豫,她思索了片刻,最終說道:“我隻是本門新晉弟子,焉有資格收留別人?我留一枚玉簡給你,是生是死,便看你的造化吧!”
說罷,她將一枚玉簡扔在地上,轉身便出了靜室,不再回頭。
墨硯抬起頭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緩緩將地上的玉簡捏在手裏,眼中露出了堅定無比的神色。
那個如夢魘一般的男人,終於死了!以後,他不再會成為她的束縛,將來,她要為自己而活,活得遠比現在要更加精彩!
名門弟子?我也一樣可以!
她用手悄悄捏了捏腰間的一個革囊,那是用錦緞所織成的,上麵印著一個詭異無比的蟲頭……
莫紫宸扔下玉簡之後,毫不停留,轉身便出了大門,這時天邊已漸漸露出魚肚白色,不過街上並沒有行人,似乎大家還都在沉睡。莫紫宸拿出一張“隱跡符”來,閃身悄悄出了門戶。
她留下的玉簡,與當年秦川留給她的差不多,區別隻在於裏麵沒有記載太華宗的心法而已,但卻有一般修士入門的祭煉口訣,以及修仙界的一些常識,並指示了瀛洲的方位。如果她真的能夠借這麽一點機會,就修煉有成的話,那麽,也算是她自己的機緣。莫紫宸幫她洗去了身上的蠱毒,算是了卻了她的前塵往事,至於以後的事情,便要靠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