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徑直劈到中央那團黑霧之上,忽然發出了“嗡”的一聲顫音,在這一刻,莫紫宸清晰的看到,劍鋒上在一瞬間,發出了無數次劇烈無比的顫動,那些黑霧,全被劍鋒所化去。這一劍,像是足以蕩平天地清滌一般。
莫紫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當日在十萬大山之中,曾親眼見那名九華仙宗的男子,算是自己不記名的師父,施展五雷天罡正術,在一瞬間滅殺三千禁軍的大手筆。
但那一次如動九天雷霆之怒,來得實在太快,讓她隻有誠心讚歎的功夫,卻並未有餘暇欣賞法術之妙,如今,她終於真真正正見識到了鬥法時的勝景。七枚北鬥劍丸在空中縱橫飛舞,白虹劍望空披靡,兩人配合得如天衣無縫。
道士也陰笑一聲:“果然好劍法!”
黑霧被蕩去之後,紀悠飛忽然喝道:“阿雪速退!”
隨著他一聲斷喝,劍陣之勢忽然間一變,白虹劍向著天空騰去,七口北鬥劍則化作銀龍一般直劈而下,道士叫道:“來得好!”
黑霧散去,隻見一枚如碗口般大小的珠子,帶著五色光華的煙霧,從下麵如破地而出,直騰空上來。
兩者在空中相互一碰,北鬥劍的光芒頓時便似黯了一黯,那枚五彩珠頓時光芒大漲,一股五色紫氣直上九霄,強大的衝擊之力,將周圍大殿的半邊牆都旋了去,紀雪低呼了一聲,她手中的白虹劍光華斂盡,無聲歸鞘,人則飛快的向後跌去。
於渭這時已飛身而起,他目中帶著血絲,臉色凝重如水,全身精氣顯然已激發至巔峰,左手在袖中一掏,十餘枚符篆便似不計數一般的拋了出去,裏麵竟還含著本門秘賜護身的數枚金剛符,在空中迎上那團紫光,蓬蓬蓬,連續不斷的悶響發出,她已抱著紀雪向後飛退。
紀悠飛在空中將手一招,七枚北鬥劍丸已又重飛回他的手中,臉色頗為蒼白,但氣勢未消,神仍堅定,落下地來,擋在眾人的身前。雖當危境,但他仍以後麵這三人的大哥自居,護佑他們,半步不退。
莫紫宸不禁暗中向他挑了挑大指,這個人果然有擔當,是個好漢子!
雲氣散盡,古廟崩塌,露出那名道士的真容來。這是一個身材瘦長無比,有如竹竿的人,臉上及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枯瘦如幹草,站在那裏,就如一根生機委絕幹枯的樹枝一般。
在他的小腹之前,正懸著一枚五光十色的珠子,一團五色金花紫氣,上衝九霄。周圍的雲氣似也受到感應,紛紛湧來,在這山頂上的月光,看上去都仿佛黯淡了些。
兩人互相對視,紀悠飛冷冷說道:“原來你也不過是一位築基修士,大概已壽元將近了吧,難怪你會想出,借這大妖之丹,來凝煉金丹的法子,隻可惜,你本是人身,卻要借妖丹而凝煉本身之法,路入歧途,偏得不能再偏,就算你吸取再多的日精月華,隻怕也無法成事。”
這名道士這時又再度開口,他的聲音幹澀冷硬,如金屬一般,“那又如何?我壽元已近五百年,再不能凝結金丹,終究還是一個死字,你們這些名門大派,又哪裏了解。就算有萬一的希望,終究也要搏上一搏。”他冷冷的道:“你們幾個,今天是非要與我為敵麽?”
紀悠飛臉上神色數變,他在門中,頗受器重,執掌事務,並非那種諸事不知變通的人,既知事不可為,後退一步,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大不了將來學道有成,再來找回場子便是。而且這名道士雖然借妖丹在此修煉,畢竟沒有做過多的傷天害理之事,既非死敵,也就不必以性命相搏。想到此處,他的神情便有所緩和。
這時在他身後的莫紫宸,忽然間踏前一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他手中的妖丹,便是紫王蟾的玄極丹!”
她在後麵,看得分明。道士手中的妖丹,與當日張簡在一隻玄月紫王蟾身上取走的玄極丹,後來毀於五雷天罡之下的那枚,一般無二。不知為何,居然到了他的手中。
紀悠飛目光一凜,他聽明白了莫紫宸的話中之意。猛然間抬頭看去,便看到道士眼中一抹銳利的寒光。
他有殺意!
我們四個,他一個也不想放走!
幾乎在電光石火之間,紀悠飛已反應過來,叫道:“速退!”
七枚北鬥劍丸,已再度從他的手中飛出,光華流轉,護住四人全身,與此同時,道士也突然發動,他雙手將玄極丹向前推出,蓄力已久的全力一擊,一道紫光在空中分裂五瓣,道道金花紫氣,毫不留情的向著四人當頭碰來。
顯然,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放過這四人!
紀悠飛大為疑惑,至少雙方之間,並無解不開的死結冤仇,對於道士這種壽元將近的散修,他自問頗為了解,向來明哲保身,極少參與爭鬥之事,更不要說與幾個名門大派的弟子正麵對上。他到底是為何,又哪來的底氣?
隻是現在已無暇讓他再想這些,北鬥劍丸縱橫飛舞,將飛來的金花紫氣一一擋去。
但這枚玄極丹是九千年的玄月紫王蟾妖丹所凝。那玄月紫蟾,本是應太陰地火,孕育先天靈氣的妖物,經脈血氣運行,都暗含天地至理,其威力絕非尋常可比。如果是那隻九千年紫蟾再生,隻要一口,便能將他們幾個盡數吞了。好在隻有玄極丹孤零在外,威力大減。紀悠飛北鬥劍丸狂飛,居然勉強將他敵住。回身喝道:“快走!”
道士冷哼一聲:“隻怕走不得了!”他忽然捧起玄極丹,向著額頭之上一拍,頓時漫天的金光紫氣,全都滲入他額前眉中之處,而他的臉色也變得光華燦爛起來,像是陡然間便年輕了幾十歲,一張口,便有數丈長的紫色火焰狂噴而出,烈焰洶湧,七枚北鬥劍丸,頓時便被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