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璽通體由白玉雕成,上雕盤龍,中有玉鈕,四四方方的大印,一處缺角,以黃金鑲就。上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
這枚玉璽,自從數千年前,一位天縱奇才的皇帝,一統中原之後,造此璽以令四方,便一直成為了中原帝王的統治象征。曆代天子,無論怎樣的改朝換代,若無傳國玉璽,終究不夠名正言順。
這枚玉璽,向來收藏在皇宮的尚寶監中。沒想到母親卻將它藏於錦匣之內,讓自己帶了出來。
持此璽者,即可以天子名,號令天下!
她這時才明白,為何那位奪了位的皇伯,不惜派出禁軍,遠隔數千裏,也要來追殺自己這樣一個弱女子,都是因為這枚玉璽的緣故。
沒有此璽,他登國便不算名正言順,這一輩子都要背著一個“篡國”之名。這豈是那位自命不讓太祖的皇伯,能夠接受得了的?
這枚玉璽,當年她曾在父皇的玉案上見過,除了缺角之外,通體剔透,毫無瑕疵,但這次看來,玉璽靠外的那一麵,卻有著細細的裂紋,像是受了什麽重擊一樣。莫紫宸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那名道士本來要將自己擒去,卻忽然收兵而走,難道,就是這枚玉璽幫了自己?
她將玉璽捧在胸前,喃喃的說道:“父親,母親。願你們在天之靈,保佑女兒!”
錦匣已被打破,莫紫宸卻也舍不得丟棄,在這裏挖個坑,將它埋了,然後將玉佩掛在脖子上,玉璽藏入懷中。隨即,她便站起身來。
在這裏,她隻歇了一柱香的時間,但她卻不敢多作停留,高虎的手下,可是有三千禁軍!雖然三千人灑在這十萬大山之中,算不上什麽,但如果他再發調令,讓本地駐軍參與的話,那麽自己形勢危矣。
隻是她對這座大山,太過陌生,根本不知道該向何處去,思量了半晌,才想起她與任樊新閑談的時候,曾經聽他說過,在這座十萬大山之中,有一處地勢極高,又極為險峻的地方,那裏離桃源村有數百裏之遙,而且地勢極為隱秘,比起深藏於桃源村的山中,要更加隱秘十倍,就算是在桃源村中,也隻有他們幾個武功高強的才能夠去那裏采藥。當時的任樊新,並不知道莫紫宸還會武功,隻是在閑談之中說起,隻是現在,那個尚顯稚嫩的少年,已經與她天人永隔了。
隻是這個時候,她沒有時間去嗟歎,想了想任樊新曾經和她說過的方位,便飛快的向前行去。這時的莫紫宸,已經很是狼狽,比起從北方一路南逃時更加不堪,但她的心中,卻從沒像此刻一般充滿了信念。
在這一個夜裏,她見到了太多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她相信,在冥冥之中,她父母的陰靈,能夠庇佑著她!
她望著頭頂初升的朝陽,整了整衣襟,便堅定的向前行去。
在桃源村中,這時已成了一片修羅場,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光燃起的火頭就不下十數處,這時都已漸漸熄滅,倒在地上的死屍,更是不計其數,一行行整齊的馬隊,這時都列在村口的廣場之上,還有一隊人馬,在村中四下穿行,將每一具屍體的頭顱全都砍下,以防有漏網之魚。
高虎這時已經將盔甲穿越起來,挺著傷勢,站在隊伍的最前頭,這時那列馬隊已經來報:“回稟將軍,共一千三百七十具人頭,盡皆在此!”
高虎冷峻的臉上如古井不波,似乎這一千多條性命,在他的耳中,不過隻是一個數字一般。隻是在心中輕歎了一聲,可惜不知道這個村子共有多少人,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逃了。
不過現在他的目的並不在此,而是轉過頭,看向另外的六列馬隊,這時他的手下烏鴉已經說道:“回將軍,六隊人馬四出,周圍五十裏,都已經一一搜遍,並無那名女子的下落!”
他們在眾禁軍之前,為避忌諱,不再以公主名之,隻是說抓捕一名逃亡的女犯。
高虎沉吟了片刻,說道:“傳我將令下去,讓本州的知府,集齊民夫差役,來此聽我調遣。”他冷冷的說道,“就算是十萬裏的大山,我也要一一的翻個幹淨!”
說罷,他將手一揮,上千匹戰馬,無比整齊的向外飛馳而去。
留在最後的人,點燃了遺留於四周的火種,將整個桃源村,全都燒了一個幹淨。
這一場大火,一直燒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止歇。這個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就此化為灰燼,不複存在於塵世之中。
當塵煙散盡的時候,原本在祠堂所在的地方,一堆倒塌的樹木之下,忽然間有了些動靜。
開始是木頭微微搖晃,然後最上麵的幾棵木頭便被推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腦袋來。
這是個長身玉立的少年,臉上滿是黑灰,麵目模糊不清,他用手抹了兩把,露出如花貓般的一張臉來。正是任庚新。
他略有些薄的嘴唇緊緊抿著,眼眶中全是血絲,目不轉睛的瞪著周圍。
遍地都是屍體,大半都已經燒成了焦黑。他愣了一愣,忽然間揚起頭來,向天嘯叫。無比蒼涼而絕望的心緒,在這一刻充斥著他的胸膛。
“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他想到了開始遇到的那個道士,他隻不過輕輕的一揮手,便讓己方眾人都沒有抵抗之力。
這就是仙人的力量麽?
那麽,我也要成仙!
不論這如何難法,我總要達成我的心願。
任庚新堅定的站起身來,這個少年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成熟起來。他向著地上的這些屍體,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隨後,也沒有去收斂這些屍體,便直挺挺的向著村口走去。
任庚新低聲說道:“陸鵬,我知道你也活著,馬隊來襲之時,你在最後,逃向了村外。我不知道你逃到何處,但也希望你記得今天發生的一切!”說罷,他的身影便隱沒在這深山之中。
這個隱秘的地方,又再度歸於寂靜,像是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