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寂靜無聲,隻有風聲。
過了良久,陶芷鳶才回過神來。
“奴婢請問大人,家中有幾房妻子?”
允翼沉默了,他怎麽可以說自己後宮佳麗無數。
陶芷鳶見他不回答,想他也有三妻四妾,心中一陣失落,他是太醫,怎樣也是一個官,哪裏會沒有妻子。
“奴婢隻願自己的丈夫隻有奴婢一人,隻疼愛奴婢一人。”
僅是這條,允翼根本無法做到。他仍不甘心,說:“就算我有多少妻子,我保證,隻疼愛你一人。”
陶芷鳶搖搖頭:“大人,你看這後宮,多少女人勾心鬥角,大人哪怕隻有一個妻子,也會和奴婢爭奪大人的愛。”
允翼明白過來,她如此美好純潔,他怎能把她留在這黑暗的後宮,他雖然孤寂,隻有她這個知己,在第一次相見之時,她說他把莫殤花這個名字取得不好,他不能把自己的痛苦也付諸在她的身上。
“你是一個好姑娘,我的確不忍心。”允翼有些惆悵,“今晚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吧。”
陶芷鳶忽然覺得他異常孤單,相隔甚遠,猶感受他那份孤寂。
還記得有人跟她說過喜歡與愛的區別,猶如一朵花,愛一朵花就是為她澆水,喜歡一朵花就是把她摘下來。
而他是,愛她的嗎?
“以後你,不要再來這兒了,如你一開始那樣,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他怕自己再和她相處下去,會有情不自禁的一天,那她便是永遠地禁錮在這皇宮裏了,他舍不得,也怕終有一天韋曼卉會發現她,他根本沒有能力來保他周全。
幾個月來的相處,已經深種的情感,就全埋在心底下吧,他本來就不是自由的人,或許,他根本沒有資格愛一個人。
陶芷鳶欲言又止,千萬思緒都藏在心頭。
看著他起身,想要離開,她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連忙喊住他:“等等!”
他停了停,疑惑地轉身。
“大人,你向著樹林那邊,不要望過來。”
“你想幹什麽?”允翼雖是覺得奇怪,但還是聽話地轉身望向樹林那邊。
陶芷鳶走近他,把香纓拿出來,放在石桌上,看著他的背影,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她一咬牙,連忙轉身跑開。
允翼聽見她離開的腳步聲,心中有些失落,轉身看見她奔跑的背影,更是難過。
這時他才留意到石桌上的香纓,青色的綢緞,繡上一隻蝙蝠,形象逼真,他再細看了一下,卻發現這種針法與曾經見過的蝴蝶香纓大為相似,他頓時大為奇怪,難道她和雲才人有什麽關係?
雲才人曾說過她不會這種針法,不會是她,那到底是誰?
她到底是誰?
陶芷鳶一路狂奔,隻想逃離有他在的地方,她是對一個從未見過麵的陌生人動心了嗎?怎麽會?這完全不合理呀。
跑出了禦花園,蹲在牆角處,累得無法再站起來。
淚水浸濕麵紗,粘得臉頰很不舒服,她摘下,把眼淚擦幹。
“雲掌製?”一陣腳步聲嘎然而止。
陶芷鳶抬頭,正看見施複林和老東還有老劉。
“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哭了?”老東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連忙關心道。
她搖搖頭,裂開嘴一笑,盡量把自己裝得若無其事,說:“沒有,沙子入眼了。”借口很爛,恐怕隻有此時不理智的她才能說出這樣的借口。
老東見她不說實話,也不好意思再問,看了看施複林的臉色,見他一臉陰沉,也不開口說要繼續巡邏。
陶芷鳶也注意到了,施複林一直盯著她,目光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也有些尷尬,就說:“施統領,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她剛轉身,就聽見施複林喊住她,猶豫了一下,才問:“雲掌製剛才可聽到禦花園有人唱歌?是不是雲掌製唱的?”
他巡邏到禦花園附近時,又隱隱約約聽見和大年三十一樣的歌聲,他加快巡邏步伐,在這晚上有誰還會出現在禦花園中呢?誰知就偏偏看見了她。
陶芷鳶有些害怕,她雖是女官,可名義上也是皇上的女人,要是被人知道她和太醫孤男寡女在一起,恐怕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沒、我什麽都沒聽到。”陶芷鳶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怎麽在關鍵時刻就口吃了呢。
施複林善於察言觀色,一看便知道她撒謊,老東和老劉也看出來了,兩人麵麵相覷。
“天色已晚,不知道雲掌製不在房裏歇著還出來幹什麽?”施複林繼續問道。
“這個……我在房裏畫圖,可是找不到靈感,就出來走走了,誰知就逛到禦花園這兒來了,這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吧,施統領?”說這話的時候,陶芷鳶的心髒狂跳,她努力克製自己的心虛,生怕施複林再看出什麽破綻。
“這個也沒什麽,不過還是早點回去吧。”
陶芷鳶聽見他這樣一說,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
“慢著,你大年三十那晚,是否在惜雲閣?”
陶芷鳶一愣,他怎麽知道的?
施複林曾經幫過她,雲清媛來尚功局探望她的時候,也曾讚許過施複林,這個也不是什麽好隱瞞的事情,便說:“對,那天我和姐姐一起守歲。”
待陶芷鳶走後,施複林已經是恍然大悟。
那個人不是雲清媛,是她。
在惜雲閣唱那首歌的,是她,現在唱這曲子的,也是她。
每次聽到這歌喉的時候,都有她的出現。
“大哥,我們等下是從惜雲閣那邊繞過去嗎?”自新年以來,施複林便養成總去惜雲閣巡邏的習慣,他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老東便提醒道。
施複林沉吟了一下,覺得自己那段時間真是愚蠢,僅是一個誤會就讓自己糾纏多時。
“那不是我們巡邏的,以後都按路線巡邏。”說完,施複林已經邁開腳步,融入夜色之中。
仍在原地的老東和老劉,不明所以,隻能麵麵相覷。